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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說話氣人,點心和遠津都悶悶的,管事和白嬤嬤都長輩都說不了什麼俏皮話。
有王妃陪著,雲秋還能跟她分享好吃的、好玩的。
——他又不能成日成日要小邱和張昭兒進府來陪著,他們也各自有各自的事情。
不,不成。
雲秋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必須想點辦法偷溜出去,再這樣拘著他真的要咬人了。
——第一個先咬小和尚!
於是,在凌錚和徐宜去江南後的第二個月,雲秋就氣呼呼地開始暗中規劃他的「逃跑」路線——
這會兒已是十月,京城的天已經轉涼,街上偶爾還會結霜,王府眾人也大都換上了冬衣。
雲秋的小腹已漸漸顯懷,很明顯能看出來是懷了孩子。但他飲食控制得好,也一直有人盯著,所以雲秋看著並沒胖多少,身條都還很纖細。
凌錚離京,許多事情要交割,為了明年一年都能陪在雲秋和崽崽身邊,李從舟只能被迫勤政。
——趁著現在離產期還早,給政事儘快解決。
不過這樣一來,雲秋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間也就增多了,他越待越無聊,每天都在盯著院牆看。
小陶實在擔心雲秋這樣憋壞了,跟那些生完孩子就性情大變的婦人一樣患上產後病,便是認真找李從舟談了談。
李從舟這時候,才真感受到了寧王從前的那份身不由己,思來想去實在無奈,李從舟只能是儘量都帶著雲秋,不能帶的時候、比如上朝,他就儘量早回家。
這麼堅持了一個月,到十二月里,雲秋身子漸重,出行不大方便,李從舟也不敢帶著他折騰了,只能請小邱、張昭兒這幾位特別能說會道的人,輪流陪著雲秋。
還在這兩位的建議下,又請了戲班、雜耍,各家分茶酒肆的茶博士、酒樓里的說書先生,每日不重樣地哄著雲秋。
但……收效甚微,點心偷偷告訴李從舟,雲秋還是每日想著要出去,像是成了一種心結、執念一樣。
李從舟前世今生兩輩子,也是第一次遇上這般棘手,他無法應對的事兒,真是焦頭爛額、無奈得很。
最後他實在沒轍,又兩個月後,還專門上報國寺請了圓空大師下山,和雲秋坐在一起聊了一整天,但也收效甚微。
到承和十七年的年底,李從舟愁得頭髮都掉了不少,雲秋這小沒良心的還撿著他落在枕頭上的頭髮嘲笑他——
「嘻,小心又變成小和尚。」
李從舟瞪他一眼,卻還是認真坐在床邊給他揉捏略微有些腫脹的小腿。
「阿娘說,當年懷你的時候腿腫得老厲害了,」雲秋披著厚絨毯,懷裡抱了個枕頭、腳丫在他大腿上不安分地踩來踩去,「不過說阿爹是笨蛋,總找不准穴位。」
按摩揉捏需要用勁,李從舟嗯了一聲,抬手蹭掉腦門上的汗,重新倒出藥油在掌心融化,並示意雲秋換一條腿。
這藥油是柏夫人從苗疆輾轉託人寄來的,還附帶了一張配方,小陶看過裡面的成分覺得很對雲秋的症狀,就直接找人在京城裡調配了。
烏影當時守在旁邊好奇地看了一眼,瞪著那張紙好半天沒說話,最後是嘰里咕嚕講了一大串苗語後,閉上眼睛、將雙手交疊在胸前。
雲秋都看呆了,偷偷扯李從舟一下,「中邪了?」
李從舟搖搖頭,以他這兩輩子對烏影和苗疆的了解,他聲音壓低,「這是禱詞,在向聖山和大巫。」
雲秋咦了一聲,突然瞪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他轉過頭來看向李從舟,剛想開口說什麼。
李從舟就噓了一聲點點頭,讓他不要聲張。
苗疆有走婚習俗,孩子只知其母、其舅而不知其父,而且蠻國的大巫本就不可以婚配,一生都要獻給神明。
不過烏影也告訴過他,說歷代大巫都會用走婚留下自己的後人,這些孩子,最後都會被稱為聖山的孩子。
柏夫人用來寫配方的信紙,就是蠻國大巫才能用的花草紙,上面還有代表聖山的雪花。
給雲秋兩隻小腿都揉捏好,李從舟洗手、熄燈上床歇下,告訴雲秋明天常參,他要去上朝。
雲秋似乎還在想著柏夫人的事,他一連說了兩遍,小秋秋才「啊?」了一聲回應了他,而且之後還眼珠亂轉,似乎在想什麼壞主意。
李從舟微眯了眯眼睛,面上不動聲色沒追問,可瞅著雲秋那滿懷心事的模樣,就大概知道他這兒憋著壞呢。
當然這小笨蛋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也就這段時間一心一意想著要從王府溜出去。
實際上,李從舟並沒拘著他,只是讓管事他們在雲秋出門後儘量讓人跟著,結果雲秋還是不太滿意。
他現在這樣,李從舟深感自己好像是看見了一隻被迫不能出籠的小鳥,身下窩著蛋、翅膀卻撲棱個不停。
李從舟想著覺著好笑,尤其是——雲秋衣裳里有好幾件鵝黃色的,就不能想,越想越像。
「明天……」他這兒正想著,雲秋忽然開了口,「你下朝的時候,能不能給我買點桂花糕?陶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