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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邱笑盈盈站在背街的陰影里,將一錠金絲銀塞入他手中:
「哥哥您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事兒不都說了——過個半年一載的就要被查了,犯事的是劉家,又礙不著你。」
引師接了銀子,卻還是有點害怕,擺擺手,「得得得,我算是明白了,邱哥兒你那新當家是個厲害人,惹不起、惹不起——」
小邱一笑,沖他拱手,轉身瀟灑返回雲琜錢莊。
幾日後,合同場封鎖了正元錢莊,以及加入正元錢莊主辦錢業行會的七八家銀號。
以未繳足憑引、帳目不明等名號,要求他們關門整頓,不然不會發取圈憑。
劉老爺多方打聽,最後才知道——
原來是大兒子在外面闖的禍,想算計人云琜錢莊不成,反害得自己身邊的友商離心。
是那兩個船商、茶商走了不知道什麼路子,打通了合同場的都場僉事向仲,讓向仲幫忙扣下了他們行會的圈憑。
劉老爺盛怒,要罰劉金財關禁閉。
劉銀財第一個站出來求情:
「爹,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經在想辦法補救了,兩個營造署的小吏他都盡力營救了,還折了兩千兩進去呢。」
「兩千兩?!!」劉老爺兩眼一翻,差點沒暈過去。
劉夫人好心上來扶他一把,卻被他反手打了一耳光,「你教得好兒子!」
劉夫人被打,也破罐子破摔,當即尖叫一聲、抱著兒子哭成一團。
而劉銀財跪在地上,臉上還是掛著笑,「父親,息怒。」
……
劉家和正元錢莊怎麼鬧,顧雲秋並不在意。
反正經此一遭,他相信劉金財能消停很長一段時間。
今日是七月廿九,他沒穿襦裙,而是難得換上了一套正經公子穿的禮服。
輔國大將軍壽誕,他跟曲懷玉約好了、得趕過去賀壽。
點心站在他身後替他梳頭、簪發,李從舟靠坐在床上,透過半人高的銅鏡看著他:
「所以,你是讓小邱找了京城的包打聽?」
顧雲秋嘿嘿一笑,抬眼看到點心已束好了發,便轉過身來看著他、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了想,覺得我自己去行賄有點兒……說不過去,所以借別人的手辦事嘛,反正——也是那劉金財自己招惹的。」
李從舟抿抿嘴,淺笑一聲沒說什麼。
——顧雲秋聰明,也懂得借力打力。
這一招比他想的要更周全、更高明,虧是小世子沒生政鬥那一竅,否則這樣的玲瓏心,在朝堂上又有誰玩得過他?
「那……」
李從舟好奇多日,今日正好提起,他也便問一問:
「那些銀子呢?」
那日放炮多大的動靜,李從舟就算是歇在二樓養傷也看了個真切。
雲琜錢莊剛建立不久,顧雲秋又強調是他自己偷偷辦的、沒有用王府一分錢,那——是從何處得來那麼多的金絲花銀?
雲琜錢莊有這樣強悍的財力?
能隨隨便便拿出來近五十萬兩的銀子?
「啊?那個啊……」
顧雲秋俏皮地眨眼,沖他一笑、吐吐舌頭,然後過去扶了李從舟到面朝小院的這邊一個窗口。
他打了個響指,守在院中的陳二郎仰頭聽令。
幾人匆匆拆開其中一個箱子,陳二郎撥弄兩下,面上一層銀子被拾開,露出下面沉甸甸一整箱——
全是京畿羅池山上,常見的大白石。
李從舟:「……」
而顧雲秋扶著他,笑得很狡黠:「我是唬他們的啦——」
第044章
原來那十餘口木箱內, 底上墊的都是大石頭,僅有面上一層,鋪了上好的金絲花銀, 乍一看很多,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五六百兩。
李從舟看著, 掩口輕咳兩聲後嘴角微揚:他服了。
顧雲秋心思玲瓏,膽子也大。
換做旁人,還不敢這般做這般想。
「當初東家提出這個想法,沒由來倒嚇我們一跳, 」小邱拿著大氅, 遠遠候在樓梯口, 聽著屋內對話也湊趣道, 「這一路上我的心都懸著, 生怕有人衝殺出來、搶了一箱銀去。」
小邱性子活, 嘴皮子也利索, 對什麼人都是一張笑臉,也難怪能在京城酒樓里當跑堂。
「放心, 不會,」顧雲秋回頭與他解釋, 也是說與李從舟聽,「羅叔離開前支會過他城隅司的兄弟,他們暗中是幫忙看著的。」
「畢竟天子腳下, 當眾搶銀要擔的風險可太多了, 再說這箱『銀子』多重吶——」
大白石可比金絲花銀沉太多。
李從舟唇角掛笑,手臂微微用力示意顧雲秋扶他回去。
到床邊坐下後, 他才又問,「不是說, 富不外露?」
這麼十來箱金絲花銀,要是被有心之人記上了,諸如劉金財一類,若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請來山匪、趁夜打劫,豈非得不償失?
顧雲秋莞爾,「哪有這樣的笨賊?京城夜裡城門緊閉,城隅司三巡、望火樓夜看,聚寶街又在城中腹地,來一趟可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