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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何,看著蘇馳這般與雲秋親近,他就是高興不起來,不僅不高興,還感覺到心裡有種前所未有的不舒服和……憤怒。
他還分神特別確認了一番,確確實實是憤怒,而不是別的情感。
從看見蘇馳摟著雲秋時,他心中就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他大喊,讓那個人離雲秋遠點!放下他的手!不許這麼碰他!
然而實際上,李從舟只來得及叫住那相攜離開的兩人,伸手要雲秋交出那塊蜀錦。
「誒?」雲秋終於找回一點自己的聲音,他一邊將布遞出去,一邊小聲提醒,「這個算不得證據,沒當場捉住他的……」
說這話的時,雲秋的眼睛一直認真看著他。
雖然被蘇馳摟著,但他那雙漂亮的柳葉眼亮晶晶、
伴隨著宮燈搖曳倒映出來的全是他——
李從舟的氣,瞬間就消了。
他勾勾嘴角,順手颳了雲秋鼻尖一下,「放心,不告他。」
雲秋點點頭,想想也是——李從舟比他聰明那麼多,肯定不用囑咐。
於是他揮揮手與李從舟作別,跟著蘇馳離開了馬廄。
剩下李從舟捏著那塊蜀錦,徑直走向敏王世子的坐騎——凌以梁性子倨傲、遇事從不肯退讓也不服輸,所以他的馬也很好認。
大宛進貢給朝廷的名馬就那麼十匹,其餘都只是產自大宛的高馬。敏王早逝,朝廷不想虧待孤兒寡母,所以也格外分給他們王府一匹。
凌以梁不知其中門道,挑馬的時候挑三揀四,開罪了不少御馬監的宮人,最後才選中現在的這匹馬。
馬是一匹花馬,身上有黑白紅三色,在馬背上集中形成一個完整的神龜紋,遠遠看過去很是氣派。
這些,都是蕭副將說給他聽的。
並私下裡點給他,說凌以梁其實並不懂馬,大宛的這種三色馬一般都是母馬、多用來配種,性子極烈、不易馴服還很不好控制。
若凌以梁只是用來走馬,那倒還好,但若是速度快起來或遇著什麼危險,很容易讓馬兒發性失控。
李從舟遠遠看了一眼那匹花馬,然後走過去,利落地一個人卸掉了母馬身上的腹帶、馬鞍和凌以梁原本墊著的革韉。
他在西北都是自己套馬鞍,這套流程動作快得很。
直接給凌以梁墊上了這蜀錦韉後,又重新套上馬鞍、拴上束帶,最後依樣畫葫蘆,照著雲秋所言——學了凌以梁的小廝,給他原本的革韉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李從舟拍拍手,從容地從馬廄中走出去。
等他走遠後,靠坐在馬廄歇山頂上的烏影才無奈地搖搖頭,打了個響指,有兩隻極小的蟲子從那兩個內監的脖子上跑出。
兩個內監如夢初醒,揉揉眼睛搖頭,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覺,又好像只是站在門口發了會兒呆——甚至都忘了之前自己在做什麼。
烏影托腮看了他們一會兒,確認能消除人一小部分記憶的「洄夢蠱」已經起效,便收拾東西、一躍從另一側的房樑上跳出宮禁。
——談戀愛真好啊。
就連他這位成日板著臉的主子都變得像個人了,他也想找個白白淨淨、甜甜的中原姑娘談談情、說說愛。
……
李從舟回到宣武樓時,皇帝整好將楹聯的嘉賞頒給了三皇子凌予柏。德妃劉氏與他正跪在地上謝恩。
見他回來,幾個內監公公都急忙迎上來。寧王也少不得停下與段岩的話,回頭看他一眼,「怎麼去這麼久?」
李從舟出去,找的藉口是銀甲衛有事。
寧王這般詢問,也是怕銀甲衛上真的出了什麼事。
對此,李從舟也是早有準備,他前日調整了銀甲衛明班巡防的路線,保證每個時辰雲琜錢莊和恆濟解當門口都有人。
偏偏這般調整後,沒過幾日就抓著個頂風作案、偷偷行賄的,那兩人都是禮部所屬,李從舟不著急處理、選擇暫且摁下。
今日倒正好拿出來說給寧王聽,寧王聽了,皺眉吩咐李從舟按規矩辦——交給大理寺。
李從舟點頭應下,於是他中途離席這事也就圓了過去。
父子倆說完話,那邊德妃也帶著三皇子起身,兩人並未回座位,而是準備收拾下城樓,其他文武百官也跟著起身。
這便是騎射大比要開始了——
寧王拍拍李從舟肩膀,讓他放手去做,不用太拘束。而李從舟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遠處的凌以梁一眼。
碰巧,凌以梁也在不懷好意地偷看他,被這一眼掃過,凌以梁別開視線,掩飾地輕咳一聲後扭頭便走。
宣武樓比騎射,其實就是在瓮城內擺開各式拒馬、欄杆,再用木板搭建出連綿起伏的高坡,最後在這些高矮錯落的障礙中、掛上各色箭靶。
射中紅色箭靶的記十分、綠色的八分、藍色的六分、黑色和白色的分別為四分和兩分,若是中矢在靶心,再額外記兩分。
起點在瓮城的耳院內,終點在宣武樓。
換言之,所有參加宣武樓大比之人,都要策馬繞過瓮城內大大小小的障礙,中途射中、射准儘量多的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