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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 雲秋不愛在京城裡待。
雖說早動了念在雲琜錢莊二樓加裝暖閣, 但想到年底關店、掌柜夥計們都要各自回家過年, 他也想多在田莊上陪陪陳婆婆, 所以也就歇了此念。
賀梁聽說雲秋要來莊上住, 早早就燒暖了閣子, 攏了袖等在門口,陳婆婆也讓陳槿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就往莊上來看一看。
未避免點眼、銀甲衛都是穿著普通的棉襖布衫, 給雲秋送到地方、檢查了周圍無甚危險後,他們就紛紛上馬、返回屯所復命。
賀梁不認得這樣打扮的銀甲衛, 還當是雲秋生意上的夥伴,還追出去喊了一句,讓那幾位大哥有空就來莊子上吃飯。
張伯是在京畿就與他們分別的, 他還要上輔國將軍府去給曲懷玉回話。
——生意沒談成, 曾泰那小人見利忘義,甚至還訛了他們五百兩。
曲懷玉這個年註定要在京城裡過了, 剛剛成婚加上冬日裡道路難行,輔國大將軍也勸他就偷閒幾月, 好好陪他一段時間。
而雲秋在返程路上時,四公主、五公主兩位是同一吉時在宮中承福殿舉行的婚禮。
承福殿原先是世|祖皇帝大婚的宮殿,後來又成了正經賞賜文武群臣的嘉禮殿,經年改建後,現在是個供奉殿,就位於皇帝寢宮明光殿後、在宮禁中軸線上。
照舊俗,錦朝公主出嫁前都在宮中與生母、養母一起居住,特別得寵的,可能會得到皇家封賞獨殿而居,甚至出宮開府。
四公主、五公主並非嫡出、亦未有優渥聖寵,因而一切都是按著舊禮辦——皇帝和貴妃御賜東西做陪嫁,然後舒妃、淳嬪宮裡各自出一份,再由廿四衙門配一份。
公主在母親的宮殿中梳妝打扮好、穿上喜服做轎到達承福殿,拜別了父母——也即皇帝陛下後,接受完封賞,就直接送到兩位駙馬府上。
正經的三叩首天地禮,都是在駙馬府上完成。
舒妃和淳嬪是後宮婦人不能出宮,若是得臉些的,皇帝和皇后會到臣子家吃喜酒,但和贏安、曲懷玉兩人都不是什麼重臣,這禮也就免了。
和贏安校尉有自己的府邸,所以四公主的車駕和嫁妝是一併送到了和府,然後擺宴與眾賓客同慶。
和贏安是獨子,府上是母親掌家,和母四十多歲尚年輕,待公主十分客氣,嫁妝等物都由她自己看管,並邀她一起學著管帳。
而曲懷玉是客居京城,並沒有自己的府苑,所以五公主是被送到輔國大將軍府上,特事急辦,曲懷玉的六位舅舅都回來了,其中上回老將軍壽誕被耽誤的江二郎也趕了來。
五公主年紀小,出了宮門後身邊就帶著嬤嬤和四個使喚的婢女。
老將軍敲打過曲懷玉,也與他說了很多成家過日子的道理,曲懷玉雖惦記著他的生意,卻也不會苛待公主。
他是個直人,說話做事不懂轉圜。
旁人的洞房花燭夜是說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曲懷玉卻是將自己身上帶著的房地契擺滿了一床、一地,什麼靈州的布行、茶園、馬場,還有京城的田莊等等。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五公主,先小心翼翼賠禮,說:「公主雖然您生得好看,但我……我還有好多生意要辦。」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舉手立誓,說雖不知道五公主看上他什麼,但他有這些生意傍身,就絕不會叫公主餓著、沒漂亮衣服穿。
「我在金蓮池說那番話並不是自視清高、也不是要凸顯自己,那是我的真心話。」
思箏公主看著那一床的房地契,忍不住笑出聲,她嗯嗯點頭後,笑盈盈指著曲懷玉放出來那些東西,給他粗略算完這其中的利錢後,道:
「嗯,我相信你,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曲懷玉聽完她的話後兩眼放光,「你、你會算帳!」
而且,還很懂些經商的門道!
不然只看位置和房地契,不會能算出這麼□□差不離的利錢。
「哼,」凌思箏驕傲地揚揚頭,「你不知道,我會的還挺多呢!」
不過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絞了絞自己的巾帕,臉上的神情有點暗淡,「不過在宮裡,女孩子精於數算並不是什麼好事……」
「娘也要我在外面規行矩步、不要招惹什麼事,凡事讓著四姐姐,不要太出挑,要儘量平庸,才能保全自身。」
淳嬪林氏沒有母族,自己在宮裡也並不算得寵。
這些年看著太子|黨和四皇子相爭,也覺得太過出挑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若雲公主還朝是那般光景,林氏就希望女兒平安、門第家世都沒那麼要緊。
曲懷玉也不喜歡宮廷朝堂里的角逐鬥爭,聽了她這話點點頭笑,「那你在我家不用這樣,外祖父重視規矩,但不拘著小輩,我是做生意的平頭百姓,也不在乎這個。」
「我爹我娘都在西南,頭裡的哥哥也沒這麼多規……」
「噓——」五公主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家的事我都知道,那日我就偷偷看過譜牒啦。」
正是因為看過譜牒,她和淳嬪都覺得曲懷玉好。
曲家遠在江湖,沒有廟堂上的煩心事,而輔國大將軍和江家的子弟又算是曲懷玉的外家,能夠護著他們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