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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踢到硬茬子了?
可若雲琜錢莊那妞兒在官場真有人,何必與他相爭這麼長時間。
而且,劉金財這些年在官場上也不是沒朋友,若他真衝撞了哪家的神仙,也不至於到今日都沒人來提醒他。
劉金財思來想去,覺著還是湊了巧:
碰巧他們派人過去鬧事,撞上了寧王府兌銀子的人。
不過營造署官員這條路也不能斷,劉金財咬咬牙,讓人到家中給妻子要來銀子,也不管王氏如何哭爹喊娘、說那是她的嫁妝。
東拼西湊最後拿出了兩千餘兩,才好不容易把這事給平了。
營造署的官員經這一遭,是再不敢摻和劉金財的事,慌慌張張就給莊票兌了,再不招惹什麼雲琜錢莊。
劉金財無奈,只能改走商行的路子。
他也鼓動了好幾個朋友去擠兌,只等著雲琜錢莊三日後清盤開業,就泱擠一幫他平日養著的閒人去貸款、鬧事,總之要坐實了錢莊經營不善。
可耐著性子等了三天,不等他找齊人手,就聽見聚寶街上鑼鼓喧天。
噼里啪啦鞭炮聲響,給劉金財嚇得一翻身從外間的羅漢床上摔下來。
那日搶走了王氏的體己和嫁妝,王氏跟他鬧,沒許他回正房上床。
劉金財坐在地上揉揉脖子,正想找來小廝問,小廝卻先慌慌張張跑進來——
「爺,出事了!」
「他娘的又出什麼事了?我還沒問你呢,是哪個混帳東西大清早在外頭點炮吵得老子覺也睡不好?」
小廝一面挨著他的壞脾氣,一面賠笑,「爺,正是要和您說這件事呢,放炮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雲琜錢莊!」
「雲琜錢莊?」劉金財愕然,然後一翻身爬起來,沒好氣地說,「他們放炮幹什麼?出殯死人了?」
「哎呀,爺您、要怎麼跟您說呢……」小廝撓了兩下頭,最後沒辦法,只能先給劉金財套上衣衫,拉著他往外走,「我們路上說。」
小廝著急,劉金財本來也不守規矩,
所以每日的晨昏定省他也沒去,只留王氏一人平白受著各房太太和妯娌、小姑的奚落,以及公爹公婆的不滿。
從劉府正堂花廳出來,王氏就紅了眼睛,匆匆躲到迴廊轉角抹眼淚。
倒是劉銀財佯做路過,偷偷遞了一方巾帕:
「大嫂這是怎麼了?」
秋陽明媚,斜倚在長廊上的劉銀財笑容溫和。
王氏心中酸澀更甚,即便知道丈夫跟眼前的二弟不對付,她也忍不住委屈傾訴。
「哦?」劉銀財聽得饒有興味,「您說哥哥他……啊呀,這真是我兄長的大不是,怎麼能拿嫂嫂您的嫁妝呢?」
王氏拿著巾帕抹淚,聽他這般說,當真給理會作自己兄弟一般,更忍不住地數落開,該說不該說的事都給講。
而那邊,出府的劉金財根本不知道自己後院起火,只顧著跟小廝往聚寶街趕。
這時候的聚寶街已經人山人海,顧雲秋定製的幾口大箱子終於在今日派上用場——
雲琜錢莊門口的告文牌摘下,重新裝點了大紅彩綢、放百響鞭炮,從豐樂橋上一氣兒排了十多輛馬車,每輛車上都並排擺放兩口木箱。
箱蓋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碼著光芒熠熠的金絲花銀。
這滿滿當當的銀子幾乎閃瞎了圍觀百姓的眼,也聚集了不少人在街巷兩旁議論:
「不是聽說那雲琜錢莊經營不善嗎?嘖嘖嘖,瞧瞧,這白銀數量,我說——少說也有二十萬兩吧?」
「二十萬兩?我看你是不識貨!那箱子裡頭裝著的都是上好的金絲花銀,兌換成你我平日使的那種可兌二三兩,我看這裡有五十萬!」
「五十萬?天呢!那都能買下半條聚寶街了!」
「可不是,前日我還看著官府來人給他們鋪子裡鬧事的人捉走了,那老闆獨身一個小娘子敢開這種店,之前還和正元錢莊的大公子叫板,說不定是身後有人呢。」
「是啊是啊,你們聽說沒有,昨日營造署的幾個官員都遭到了上封的申飭,我看來啊——這雲琜錢莊來頭不小!」
聲聲議論,像是投入靜水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而位於驚濤駭浪中心的顧雲秋等人,卻是面色如常,只將那些令眾人看得紅眼的金絲花銀慢慢運送到錢莊內。
然後,顧雲秋才出來與大家拱手:
「錢莊的內帳已盤點結束,今日重新開門營業,還要勞駕各位父老鄉親捧場!」
顧雲秋戴著面紗,看上去嬌滴滴一個小姑娘,但舉手投足不露怯,已經贏得不少聚寶街上人的好感。
旁邊游家漆鋪的老闆頭一個站出來叫好,緊跟著就是上首的兩家巾鋪、青篦扇子鋪喝彩,百姓瞧著熱鬧也跟著鼓掌,倒跟新開業一般。
遠處劉金財恨得牙痒痒:
雲琜錢莊來這一手,他之前的種種造勢和籌謀算是白費了——
有這五十萬兩的金絲花銀,誰還會懷疑雲琜錢莊的實力?
莫說擠兌,只怕還要招攬來數不清的生意。
而且,他昨日為了贖回被帶走的兩個營造署小吏,還折了兩千兩銀子進去,妻子也狠狠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