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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源銀號的位置極佳,若尋常掛牌,算上後面這個小院子,要價定然在萬兩上下,他老爹對這房子覬覦已久,一直想弄過來做成分號。
劉金財今年二十又三,成婚五年膝下卻無一子半兒。
倒是二房生的那劉銀財,今個兒開年就給老爹弄上了一個大胖孫子。
為此,他娘可沒少挑他。
劉金財信心滿滿,畢竟他可足足加了二百兩。
然而盛夫人卻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信他。
「劉少爺說的輕巧,這裡誰不知那正元錢莊是你家的銀號,你便是可以當著我們的面說五千兩、六千兩,等我們去兌換時,又叫夥計不認。」榮伯也不客氣地直言。
劉金財一噎,他心中倒真是這般想的:
反正拿莊票的時候往上摁個記號,柜上的夥計自然會想法將這票子作廢,一來二去拖著,總能讓盛夫人服軟。
心思被說破,他臉上掛不住,也乾脆不裝了,直接兇狠地盯著顧雲秋威脅道:
「小姑娘我告訴你,盛源銀號這鋪子我劉家勢在必得,你就算有莊票,我也有本事聯絡四大元的兄弟們一起不兌給你。」
「至於你往外地折騰、弄出銀子,你猜——京畿周圍,會不會出現強盜、劫匪?」
盛夫人聽著,臉漸漸蒼白,忍不住輕聲喚了句雲姑娘。
顧雲秋卻不慌不忙,只笑笑,道了一聲:「哦。」
劉金財:「……」
顧雲秋的莊票存在衍源銀號,那是京城八大高門世家段家的產業,劉家再家大業大,也要賣段家三分面子。
他才不怕劉金財這點威脅。
不過——
劉金財倒提醒他了:去取莊票和從衍源銀號回來的路上,可要小心這劉金財狗急跳牆,僱人給他們使絆子。
顧雲秋正想著是不是讓蔣叔陪著走一趟,一抬頭卻看見外面正巧路過的城隅司,為首那人絳袍帶刀,似乎是蔣叔的舊相識。
「蔣叔,」顧雲秋指著人急急開口,「那位官爺,你可認得?」
蔣駿一看,門外的羅虎似是剛下值、手上還拎著新買的一掛肉。
他點點頭,介紹道:「是軍中同袍,叫羅虎。」
眼看羅虎就要從鋪門口離開,顧雲秋也顧不上許多,站起身往外跑了兩步,站在門口就喊了聲——
「羅大叔!羅虎大叔!」
被叫著名字的羅虎停步,一轉頭看見個漂亮小姑娘,臉一下燒紅。
他輕咳一聲,細看之下想起來這姑娘他之前剛見過,是同袍蔣駿現在的主家。
見姑娘這般著急地喊他,羅虎當即轉身返回。
顧雲秋刪繁就簡,將事情給他說了,然後一指榮伯道:「還想勞煩羅大叔你陪著榮伯往衍源錢莊走一趟,他一個老人家也安全些。」
說著,顧雲秋還往羅虎手中塞了錠小銀餃,仰頭露出梨渦,「這個算請大叔喝酒。」
羅虎作防隅司也有些時日,自然知道正元錢莊劉家人的做派。
即便顧雲秋沒有詳說,看眼前情勢,他也多少猜到幾分。
都被漂亮姑娘這般求了,加上她又是好兄弟的主家,羅虎當場拍胸脯答應,說一定護著榮伯好去好回。
得了保證,顧雲秋便讓點心帶榮伯、羅虎去取莊票。
留下蔣駿護著他和盛家母女,諒那劉金財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得什麼。
這招又快又突然,劉金財是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手上吃虧,他瞪著榮伯離開的方向,最終一跺腳、咬牙切齒:
「算你厲害!」
他再有錢有勢,也不能公開和朝廷官員作對。
對方在城隅司有人,這盛源銀號,他算是暫時動不得了。
想到這三天時間白費,回家又要被老娘責問,劉金財怒火中燒,離開時,還踹倒院中兩盆□□。
有羅虎幫忙,一切進展就很順利。
很快,榮伯就從衍源錢莊拿到了四千三百兩的銀票,衍源在各地也有分號,這莊票不記名,拿到櫃檯上就能兌付。
顧雲秋則在這間隙里請來官牙,兩廂作證、合蓋印信,穩穩將房地契收下。
盛夫人感恩戴德,跪下給眾人磕了三個頭。
顧雲秋卻看著地上翻倒的碎花盆,想起劉金財離開時那不甘又狠毒的模樣,扶盛夫人時,忍不住勸她今夜就帶女兒走:
「西出洛水航船快。」
羅虎也主動站出來,說正好他要回家、可順路護送。
「順路回家?」蔣駿奇了。
「我租住在奉聖縣周家村。」羅虎道。
蔣駿瞪大眼,這才知道他們竟湊巧在一縣內。
盛夫人想想也是,她東西其實早就收好了,當即叫醒女兒,帶上細軟雇輛馬車走,鋪子裡其他剩的東西都留給顧雲秋。
榮伯家在京城,也是錢業里經年的老人,東家走後,按理,他就能恢復自由身。
不過老人家仗義,說會留下來再幫顧雲秋幾日、等鋪子完全收拾好了,他再走。
謝過榮伯,眼看日頭偏西,顧雲秋也該返回王府。
他預留了時間,在車上卸妝、換回男兒身,又讓早晨送他出來的馬車在清河坊門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