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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森林中央,還有一座森林島一樣。
單禾淵從空中往下看,森林中央的那片森林顏色加深了許多,大概是一種渾濁不清的墨綠色,似乎連光都被吸進去了裡面。
哪怕他是修士,也根本看不清那片森林的細節。
在巨樹的對比下,他好像變得無限小,天地好像顛倒,前面的巨樹才是天空,才是宇宙,才是無窮的深淵。
渾濁的墨綠中,死一樣的寂靜瀰漫開來。
不祥的預感死死攥緊他的心臟,他瞪大眼睛,微張著嘴巴,指關節發白,沒辦法作出進一步的反應。
沈度衡輕輕拍了他的背一下。
寬大手掌的溫度透過後背的衣服傳遞到他皮膚上,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沈度衡:「這棵無幻樹變異後,格外容易誘發人的心魔,不要盯著它看。」
單禾淵看著前面巨島一樣的森林:「這一片樹其實都是一株樹?」
沈度衡:「這些都是它的枝幹。」
沈度衡帶著單禾淵退回後面的森林,將他放到巨樹上,又給他貼了防禦符:「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
單禾淵抓住他的袖子,第一次打退堂鼓:「要麼就算了?」
沈度衡眼裡帶著一絲笑意:「都到這里了,怎麼還能算了?」
沈度衡拔劍往前飛。
單禾淵第一次發現他的身形居然那麼堅定,像一道光一樣,直直衝向無幻樹。
他靠近後,無幻樹發出一聲怪異的怒吼。
這吼聲像是星空深處傳來的某種獸吼,扭曲尖細,單禾淵當即被震得臉色發白。
怒吼聲對沈度衡毫無影響,他的飛翔軌跡完全沒有變。
森林中甩出密密麻麻的,頭髮一樣的樹根,直直朝他抽去。
不知道是無幻樹的身形太大而顯得動作遲鈍,還是沈度衡太過敏捷,那些細密的樹根完全沒辦法近他的身。
單禾淵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沈度衡俯衝向下,一劍揮出去。
這劍沒有碰到任何樹根,卻斬下了一大塊泥土,在半空中被他收入儲物戒。
這就得手了?
單禾淵心中鬆一口氣,祈禱沈度衡快些回來。
不了沈度衡轉了個彎,又沖向另一邊,再次斬了一塊泥土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無幻樹根本沒辦法碰到他,只能追在他身後跑。
單禾淵抓住邊上的樹皮,指甲死死摳進樹皮裡面。
他咬著牙瞪大眼睛,一聲都不敢出。
沈度衡在無幻樹的樹枝中間飛了好幾回,一共斬下了三塊泥土。
他回來的時候,連衣服都沒有亂,呼吸也很平靜。
似乎他只是出來散了個步。
單禾淵站在巨樹上看他。
兩人對視,單禾淵忽然扭頭,「哇」一下,朝樹下吐出來。
沈度衡走上前去,無奈:「被嚇到了?」
單禾淵面色蒼白地從儲物戒里取出水漱口,搖搖頭又點頭,低聲說道:「是我太傲慢了,見過結丹期,就以為全天下的結丹期都是那個樣子。」
沈度衡拍拍他的後背:「有敬畏心是好事,太過畏懼卻容易產生心魔。」
單禾淵:「我知道了。」
無幻樹樹根處的泥土採集到了,單禾淵又請沈度衡在外圍的森林中采了好幾塊泥土,然後兩人打道回府。
這次出門,嚴格來說,他們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單禾淵的整個內心世界卻激盪不已。
他心中感激沈度衡給他上了這麼一課。
沈度衡發現他學是學到了,情緒起伏得太厲害,又吹了冷風,有點生病的跡象,於是去抓了兩副藥來,親自煎好,監督他喝下去。
單禾淵:「我沒事,穿越都試過了,還不至於被這點事情嚇倒,緩一緩就好。」
沈度衡看他虛弱的樣子:「這幾天不要出門。」
單禾淵:「好,我正好抽時間出來處理我們之前採集到的泥土。」
單禾淵像這些泥土做了標號,除各留樣一小塊後,其他都粉碎溶解,然後加各種各樣的粉末與之發生反應,再用紙吸取反應後的溶液。
沒幾天,他得到了一堆各種顏色的紙。
沈度衡看得有趣:「這是做什麼?」
單禾淵揮揮手上的紙:「我在做實驗,看泥土浸取出的溶液都含有什麼。」
沈度衡:「這是你們那個世界的手段?」
單禾淵笑:「對,我們管這叫化學實驗?很久不做,有點手生。」
單禾淵將一張張紙擺好,神態沉靜:「事情跟我想的一樣,無幻樹根部的泥土確實非常貧瘠。它應該缺少必要的元素很久了,所以才會越來越瘋。」
沈度衡示意他詳細說明。
單禾淵:「在種植師的專業領域,這其實是一個淋溶現象。因為森林裡面的降水很充足,水從土壤中流過去,會將土裡面的鎂磷鉀鈣等溶解帶走,也就是植物必需的營養物質被帶走,只剩下一些不太好溶解的鋁、鐵氧化物之類。」
沈度衡點頭,看起來像是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