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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洗得不乾淨誤事,他還割了一把草,捲成了個草卷,再搓了一次。
半個小時後,他穿著新袍子,拖著剛洗過的布鞋,回到了溫泉邊。
沈度衡的目光掃過他尚在滴水的頭髮,微微發烏的嘴唇,再到搓得快要反光的修長小腿,略一點頭,示意他在邊上等著。
單禾淵站在一邊,看沈度衡往溫泉里扔各種靈藥、礦物和妖獸材料。
沈度衡之前應該已經扔過一批,泉水發烏,散發著一種似香似臭的奇怪氣味,聞著很刺鼻。
隨著沈度衡扔下去的材料越來越多,泉水的變化越來越快,時紫時綠,而後飛快轉為黑色。
扔完最後一株靈藥後,沈度衡轉頭對單禾淵說道:「脫光,潛下去,叫你上來再上來。」
單禾淵:「哦,好!」
單禾淵撥開腰帶,飛快把衣服一扒,按沈度衡的吩咐跳下去。
單禾淵一跳下去,登時又癢又痛又燙。
他大叫一聲,腳往溫泉底一蹬,條件反射地就要竄上去。
不料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一股力壓住他的腦袋,狠狠將他往泉水裡面一壓,將他整個人壓入溫泉之中。
他才叫到一半,被這麼一壓,猛地嗆了一大口又辣又苦的燙水,嗆得他舌根都抖了,霎時間在水中劇咳起來,涕泗橫流。
沒有失禁,純屬他肚子裡乾淨。
他在水底下拼命掙扎著,按著他的那股力道非常大,簡直像山一樣,絲毫不容他逃脫。
劇烈的疼痛從全身各處炸了起來,哪怕難以啟齒的部位亦是如此。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湊不出任何完整的想法,他陷入了瘋魔狀態。
他不清醒,卻也沒有暈倒,生命力異常頑強。
沈度衡站在岸上,靜靜地看他在水裡掙扎,目光漸漸變得有些複雜。
溫泉里的水,慢慢由黑色轉成透明的灰色,又轉成灰褐色。
在水徹底變成灰褐色的時候,單禾淵感覺到一股力道拉著自己,將自己甩到了岸上。
他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鼻子、眼睛、耳朵都流出了水。
咳了許久,他的意識漸漸回籠,才看清眼前的沈度衡。
他伸手拉過旁邊的衣袍,往腰腹一蓋,躺在地上,吁了口氣,嘶啞著聲音對沈度衡道:「沈兄,你太狠了。」
沈度衡:「你還有清潔丸嗎?」
單禾淵:「……有。」
沈度衡:「再去洗一次。」
單禾淵:「讓我躺躺。」
地上有石子草莖,十分硌人,然而這點疼痛跟在溫泉里那種全身皮膚及五臟六腑都要裂開的疼痛相比,簡直溫柔得甜美。
單禾淵仰躺在地面,看夕陽如血,晚霞似火,綠葉隨風飄蕩。
空氣中多了些什麼,他看不見摸不到,卻能感覺到那種物質緩慢地越過皮膚,一點點融入他體內,讓他漸漸積蓄了力氣。
他還能感覺到下腹部,丹田的位置,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硌著,摸不到,拿不出來,但是有點脹。
從有記憶起,他從沒感覺到身體的狀態那麼好過,視野像水洗過一般,身體的五感強到不可思議,世界也豐富到不可思議。
原來成為修士,是這種感覺。
躺了許久,他坐起來,對沈度衡說道:「沈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度衡說道:「五十萬靈珠。」
單禾淵笑了笑:「我沒忘。」
沈度衡:「去洗。」
單禾淵只得將衣服系在腰間,拿了清潔丸,再去下面的山澗里搓澡,將身上的黏膩全部搓掉。
回來的時候,沈度衡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將溫泉邊上的山劈下來一大塊,整個溫泉及溫泉前面的一塊土地都埋了起來。
沈度衡見他回來,說道:「走吧。」
單禾淵點頭,跟在他後面,一腳深一腳淺地翻過山嶺,穿過樹林,蹚過草地,往回走。
他們離家的位置並不像單禾淵想像中的那麼遠,第二天早上,兩人就回到了家。
走了一夜,單禾淵也並沒有感覺到多累,甚至還有精力去做了個早飯。
吃飯的時候,單禾淵對沈度衡說:「我試過了,殘劍在丹田裡還是拿不出來。」
沈度衡:「鍊氣三階以上再說。」
單禾淵:「我就是怕你著急。」
沈度衡:「殘劍有靈氣溫養,不會再吸你我元氣。」
單禾淵還想再說什麼,院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他站起來,正想去招呼,一個人推門闖了進來:「單師弟,我聽村里人說你回來了,你沒事吧?之前不是說不能操之過急,你怎麼還進山里了?」
正是馬汝培。
單禾淵沒來得及說話,馬汝培已經推開客廳的門走了進來,正好對上餐桌前的沈度衡,表情霎時變得奇怪:「這位是?」
沈度衡同樣靜靜看向單禾淵。
「這,這位——」單禾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卡住了。
第4章
單禾淵將馬汝培請到椅子前坐下,又泡上茶。
茶泡好了,他依舊沒有想清楚要怎麼解釋沈度衡的存在。
從某些角度來說,他對修真界還是缺乏常識,並不知道沈度衡是劍靈這件事要說到哪個度才不會給他們惹麻煩。
單禾淵支吾片刻,對馬汝培說道:「這位就是沈兄,沈度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