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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撐死納個鞋底,給衣服打個補丁,何曾做過這麼精細的東西,且不是自己有,是拿來送漢子。
期間白屏來探病,他請教了好半天,結果最後出來的成果仍是針腳似蜈蚣,上面的刺繡更是慘不忍睹。
左看右看,都實在拿不出手。
他想著還是拆了再改改,哪日得了空,讓屏哥兒手把手再教一遍才頂事。
喻商枝自也知道,溫野菜這幾日為了那個錢袋沒少費勁。
「不著急,那本就是你的錢,預備暫存在我這裡而已。」
溫野菜聽了,略有不滿。
「你這說的哪門子話,咱倆是一家人,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他攥著手裡的藥囊,甚至沒等上山就掛在了腰帶上,一點不嫌棄滿手雄黃味道。
至於那個錢袋上的刺繡……
他想,還是改改為好。
自己明明繡的是桑樹,屏哥兒非說像雜草。
不然還是退而求其次,繡兩片葉子說是桑葉罷了。
溫野菜心虛地想。
***
在家養傷耽誤的事不少,期間溫家沒有人下地,可農事不等人。
田裡返青的麥子要追肥,稻子也到了準備育秧苗的時候。
好在有胡大樹夫夫幫襯,兩家田離的不遠,溫家又只有三畝地,他倆每日早出晚歸,多干幾個時辰,等到溫野菜能出門時,只需要除除草和等著移栽秧苗了。
溫野菜提了雞蛋去道謝,家裡只有屏哥兒在,他卻執意不收。
「菜哥兒,可別再和我客氣,倒顯得咱倆生疏了。若不是你和喻郎中,我家蝶哥兒命都沒了,我家那口子也下不了分家的決心,我們一家三口,哪有今天清淨的日子過?」
上回那件事後,因拗不過胡大樹,在許百富的見證下胡家大房和二房分了家。
胡金氏自然歸大房贍養,胡大樹也沒含糊,按照許百富說的,留下二十兩銀子,便帶著夫郎和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現下一家人賃了村里李老太家的兩間舊屋安頓下來,住的離溫野菜更近。
胡大樹說等再過兩年攢攢錢,就去買地,起上幾間新屋。
屏哥兒頭上沒了惡婆婆念叨不停,看著都豐腴了一圈。
溫野菜看他日子過得舒心,自己也高興。
覺得他們這兩個哥兒也算都熬出了頭,屏哥兒跟著胡大樹分了家,自己也有了喻商枝。
轉過天來,艷陽高照。
溫野菜一早下了地,因著被毒蛇咬了的事全村無人不曉,鄰近地里的人見他這麼快就能好端端地來幹活了,都驚奇不已。
別的不說,就看這溫野菜面色紅潤,干起活和往常一樣不輸漢子,力氣十足,哪裡有半點當日因為蛇毒奄奄一息的樣子?
一時間,斜柳村的大部分人對喻商枝的醫術,更多了幾分信服。
其中有那麼幾個,已經惦記著以後找喻商枝看病,眼下遂覺得應和溫野菜搞好關係。
兩人確實還沒拜堂,可不就是差個禮麼?
誰不知道喻商枝是他溫野菜板上釘釘的相公,高高大大的菜哥兒則是當家的正頭夫郎。
「菜哥兒,你的傷可是好了?」
「以後上山可得小心些,老話說得好,年年打雁,還能被雁啄了眼呢!」
溫野菜挨個回過去,心裡暗暗感嘆這些個人如今的主動。
過去他下地都是一人來一人去,很少與村里人寒暄聊天。
還有不少人家不讓小哥兒跟溫野菜搭話,說是怕被他帶壞,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哥兒。
而今他沾了喻商枝的光,仿佛成了香餑餑。
有那心急的,寒暄完就忙著問起來。
「菜哥兒,喻郎中的眼睛什麼時候能好,我這腰進來夜裡疼得睡不著,想找他看看哩!」
「是啊菜哥兒,我家五子最近隔三差五地喊肚子疼,喻郎中能不能幫著瞧瞧?」
溫野菜按照此前與喻商枝商量的話,照舊說著同樣的說辭。
「再過些日子,馬上就見好了。到時開門看診,鄉親們都能來。」
打聽的幾人見他神情輕快,想必是喻商枝著實快好了。
頓時紛紛把心放回肚子裡,決定再安心等陣子就是。
從前村里沒有郎中,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有些毛病看不看的,也就那樣。
有說好話的,也有說酸話的。
「這郎中要是真的醫術高明,能願意來咱們村子入贅?我說老姐姐,你那腰疼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好賴現在也就這樣,也不怕治了還不如不治。」
先頭說腰疼的那個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說蔡百草,你看不慣我你就直說,別在這咒我!」
被叫做蔡百草的婦人笑嘻嘻地揮著鋤頭除草,「就是有這樣的人,越是實話,越不愛聽,回頭吃虧了可就晚咯!」
除了這等多嘴的婦人,也有老漢蹲在田壟上嘬著根草道:「嘴上沒有毛,辦事不靠牢,那喻小子才多大歲數,給幾個人瞧過病?要我說啊,嘖。」
說罷還搖搖頭,看得溫野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些人有本事嚼舌頭,不妨有本事哪天病了別來敲自家的門。
田上一群人嘰嘰喳喳,惹得溫野菜心燥。
他加緊動作,幹完了活就扛起鋤頭走了。
與其和這幫人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寧願早回家一會兒,看著小郎中的臉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