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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志東進去通秉,喻商枝和溫野菜一聽,得知是溫三伢發了熱,才被書院同窗送回,連忙趕出去接人。
馬車上的布帘子一挑,先露出了另一張少年的面孔。
喻商枝打眼一瞧,憑藉出色的記憶力,迅速認出了對方。
「你是那日在書院外,替三伢作證的書院學生?」
少年似乎訝異於喻商枝還記得自己,短暫地愣了一下後點了點頭,拱手行禮道:「晚輩賀霄。」
說罷又解釋道:「溫師弟恰好在與晚輩一道尋夫子請教功課,見溫師弟身體不適,夫子便托我乘書院的馬車,送溫師弟回來。」
很快溫三伢就在賀霄的攙扶下,從馬車裡躬身中走出。
可憐的孩子,臉蛋都燒紅了。
溫野菜直接背過身,讓小弟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溫三伢穿著毛茸茸的斗篷,還戴上了兜帽,趴在自家大哥的背上,發出因為鼻子不通氣所以瓮聲瓮氣的聲音。
「謝謝賀師兄,有勞你把我送回來。」
等到溫野菜跨進院門去安頓溫三伢,書院的馬車先行離去,喻商枝也邀請賀霄進去坐坐。
賀霄如那日給喻商枝留下的初印象一樣,看起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非要說的話……有點像大一號的溫三伢。
他對這個小少年的印象不錯,不過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這個時辰,天色已然昏暗下去,但還沒到點燈的時候。
可是喻商枝察覺到,賀霄在與自己對話時,時常有一個眯眼的舉動,像是有些看不清楚。
他一下子想起溫三伢上回說過,有一個同窗得了雀蒙眼,卻不願意為此求醫問藥。
莫非……
喻商枝在推測間,賀霄亦在心裡天人交戰。
他這個天稍微一暗,就成了半瞎的毛病,就連家人都不知。
倒不是他小小年紀,胡亂逞強,而是因為他既是賀家這一輩的獨子,卻很不幸,是個庶出。
能得到來青衿書院讀書的機會,全憑他苦讀謀得的童生之名。
讓膝下無嫡子的父親,覺得他還有幾分栽培的價值。
假若被父親和嫡母得知他患了眼疾,那這唯一的價值,很有可能也會失去。
畢竟身有殘缺者,按律不得參加科舉。
原本他以為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以為只是自己過去常在夜裡借著月光看書,看壞了眼睛。
書院裡年紀大一些的學子,大多都有同樣的毛病。
結果上回意外地被溫三伢發現後,卻被告知如果不及時治療,日後很可能會越來越嚴重,甚至會變成瞎子,他終於緊張起來。
可是貿然去外面求醫,又擔心被府中出來採買的下人撞見。
直到今日,溫三伢生了病,他得了這麼個送人回來的差事,而面前這位三伢的大哥,恰好是個郎中。
他雖是家中庶子,但好歹也大小是個少爺,素日裡月例銀子還是有的,充作診金綽綽有餘。
昏黃的暮色里,喻商枝和賀霄兩人相對而立,一時居然都沒言語。
搞得在門裡探頭探腦的大旺和二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要進門,還是要出門。
最後還是二旺玩性大,他叼了個球,搖著尾巴,想要出來叫喻商枝陪他回院子裡玩。
哪知一蹦出院子,球就從它口中掉了出來,咕嚕咕嚕滾到了賀霄的腳邊。
按理說此情此景,一般人都該有一個眼神追逐木球的動作,但賀霄茫然四顧的樣子,渾似一個找不到眼睛的高度近視病患。
喻商枝不知這少年為何將此視為難言之隱,他只知道這個毛病不治,對方的科舉之路怕是也走不遠。
既然幾番欲言又止,八成也是聽三伢提及過拖延不治的嚴重性。
亦是出於對其把三伢送回家的感謝,喻商枝想了想,委婉道:「想必為了送三伢回來,你也耽誤了些課業,外面天寒,不如還是進屋坐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家中有些我自己配的明目補氣的藥茶,最是適合你們日日苦讀的書生郎,小郎君若不嫌棄,拿回去一些喝喝看,如何?」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終於來了(倒地不起)對不住大家,像上章說的一樣,這章也掉落二十個紅包
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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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這姓喻的初來乍到,不太懂規矩
引賀霄進門的時候, 喻商枝吩咐老章,把門下、院裡的燈都提前點上。
待到進了堂屋,更是一室明亮。
賀霄的肩頭明顯朝下一沉, 這是放鬆的標誌。
喻商枝親自斟了一杯茶水,又端來桌上常備的果子匣。
隨後便開門見山——拿出了一個脈枕, 擱在桌上。
賀霄猛地抬頭,有種被識破的惶然。
喻商枝則是一臉尋常,「我想這應當是你的本意。」
賀霄揪了一下衣擺, 「您看出來了?」
喻商枝不動聲色地抬了下眸子, 淡聲道:「我是個郎中。」
賀霄淺淺吐出一口氣, 把手腕擱在了脈枕上,「有勞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