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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往後縮了縮。
「你和那兩個老郎中是一夥的嗎?」
一夥的?
這種用詞,好似他們不是什麼好人。
喻商枝還沒開口,盧杜仲果斷搶白道:「你放心,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少年將信將疑,但最終在差役的催促下,還是允許喻商枝診脈。
但事實證明,沒有奇蹟,少年的父親的確沒了氣息。
為了讓少年相信,喻商枝教他去和探一個人的脈象,又拿自己做例子。
少年含著淚,怎麼摸都摸不到父親的脈搏,也聽不到心跳,終於還是相信,父親的確是拋下他走了。
在喻商枝和盧杜仲的勸說下,他不得不鬆開手,任由差役將父親的遺體帶走。
周圍另外幾個流民,不知是少年的親戚,還是只是同路逃難來的鄉里。
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抓過少年的手臂,衝著喻商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算作道謝,便抹著淚,一道回了草棚。
回到屋內時,喻商枝和盧杜仲的心裡都怪不是滋味。
剛來第一晚,他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便又送走了一個病患。
意識到這點後,兩人都知道不能放任時間白白流逝。
飛快地洗漱完畢,草草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便去尋昨日板車上的藥材。
去了之後才發現,虧得他們來得早,不然潘郎中和葛郎中,大有把所有的藥材都劃拉到自己筐里的趨勢!
盧杜仲和喻商枝帶著常凌與玉竹,生生從他們手裡奪回來一半,兩方人馬擦肩而過時,赫然是誰也不服誰。
有了這樣的開頭,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之後幾天,兩邊的人索性各負責兩個草棚,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的安排,雖看起來是無奈之舉,實際也有道理在。
畢竟同一個病患,不可能喝兩份藥,如此也能儘快發現,到底是誰的方子更有用,可以更快起效。
他們各自徵用了這裡的灶房,搞得每日空氣里都飄著濃郁的藥味。
喻商枝不知潘郎中和葛郎中打的是什麼算盤,不過看那個架勢,兩人倒也算不上十分敷衍,同樣有在不斷調整方子的配伍。
對此盧杜仲的評價是:「若是他倆能為這疫病付出些心力,也不算全然是沒良心。」
喻商枝埋頭用帶來的乳缽研磨著藥材,手上的繭子已經不知是磨紅,簡直快要磨破了,他卻渾然未覺。
「無論咱們哪一方先琢磨出了診治疫病的法子,都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話雖如此,他的確對自己的方子更有信心。
前兩日的幾劑下去,先前的一些病患已經有轉危為安的趨勢。
就是這裡的藥材已經有些不夠用,幸好他和常凌還帶來不少過來。
喻商枝思索著如何才能與城內的周瀾再度搭上線,讓他運送一些至此。
至於外頭那些個差役,成日裡簡直就是當一天的和尚撞一天的鐘,半點不想為這些流民耗費心力。
看那意思,巴不得這些流民全死絕了,盡數埋了,他們也好收工回城吃酒。
晚些時候,常凌和玉竹煎好了幾天的幾鍋藥,回來稟報導:「剩下的藥材,大約還夠五日的量。」
盧杜仲見喻商枝愁容滿面,開口道:「若是你的方子有用,五日之後,怕是都有幾個輕症的可以痊癒了,到時咱們也好就著這個由頭,跟外面那個差役班頭說道說道,讓他想辦法回稟縣令大人,也給咱們多送些藥材過來。」
如今也只得如此,喻商枝不置可否,幾人一起端著藥,小心地送進草棚。
只是喻商枝和盧杜仲負責的兩個草棚,看起來情形尚可。
但潘、葛二人診治的那些流民,過了一夜,赫然死了足足五個。
差役埋屍體之前,喻商枝提出想要看看屍體。
他仔細查過屍體的眼底、身上皮膚等處,斷定他們確實是死於疫病。
就是不知是原本就病情較重,還是潘郎中和葛郎中的藥方完全無用。
流民們也不是傻子,他們本以為潘郎中葛郎中看起來鬍子一大把,定然醫術更高明,哪成想,現在看來卻是不如另一邊的年輕郎中。
很快就有差役發現,有流民趁著他們疏忽之時,想從一處草棚溜到另一處的。
草棚子四面漏風,在此值守的差役也有限,根本管不過來。
喻商枝和盧杜仲很快發現,他們這邊棚子裡的流民不知何時越變越多,同時也就意味著,他們分到的那部分藥材,要比預想中更快地用完。
偏偏在這時,衙門又派來了人,宣布了彭縣令新的命令。
「限七日之內,呈上疫病藥方?」
盧杜仲驚詫道:「為何突然多了時間的限制?」
而來人接下來說的話,卻是令包括潘郎中和葛郎中在內的所有人都一齊沉默。
原是彭縣令的辦法終究還是沒有奏效,哪怕他想盡辦法抓盡了城中流民,都陸陸續續送到了城郊的草棚中。
但縣城之內,依舊開始出現染疫的病例。
派來傳話的衙門小吏,重複著彭縣令的原話。
「七日之後,誰若能呈上疫病藥方,重重有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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