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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錢府的家事,喻商枝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
可是聯想到錢員外的身體狀況,以及一直在服用的湯藥,喻商枝斟酌了一番還是說道:「無論如何,錢員外近期應該避免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不然於身體無益。今晚我會為員外開一副新藥方,倘若可以,再輔以針刺治療則是最好的。」
錢雲禮有些泄氣,「現在我爹誰的話也不聽,還鬧著要把那個姓紀的郎中請回來。不過恩公你放心,我娘定是有辦法讓他喝你開的藥的。」
最終喻商枝寬慰了錢雲禮幾句,又把人送回了隔壁院子才返回。
進寶跟進去前,給喻商枝行了個禮,「多謝喻郎中開解我家少爺。」
喻商枝搖頭道:「我也沒做什麼,今晚他怕是睡不安穩,你們這裡要是有什麼安神的香薰,可以點一些。」
進寶應了聲,正要轉身離開,喻商枝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他叫住問道:「對了進寶,之前你提到說紀郎中也有給錢少爺開補藥方子,那方子還在麼?」
進寶不知喻商枝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實話實說道:「小的手上的確有一份。」
喻商枝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進寶就匆匆去而復返,把方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喻商枝一眼掃過,發現是個尋常的去秋燥的補方,沒什麼特別之處。
「這補藥最近錢少爺還有在喝麼?」
進寶聽了這一問,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這話小的告訴您,您可千萬別告訴夫人。從三天前開始,少爺就怎麼樣都不肯喝了,所以……藥是熬出來了,實際都被小的拿去偷偷倒了。」
他本以為喻商枝作為郎中,必然覺得這麼做不好,哪知喻商枝卻沉吟道:「錢少爺不願喝就暫且不喝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夫人及大娘子。」
進寶怔愣一晌,隨後連連點頭。
雖然他不知道喻商枝為何要說這句話,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總不會害他家少爺的。
這一夜,錢府中各院的主子都沒睡安穩,連帶伺候的人也都提心弔膽地分心看顧著。
喻商枝這個外來的郎中也沒例外,三金在外面守著,見屋內的燈將近子時才被吹熄。
第二日晨起,喻商枝開出了新藥方,卻只見到了錢雲書,沒見到錢夫人。
錢雲書淺看了一番藥方,發現和先前紀藤所開的全然迥異,再望向喻商枝時,她問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喻郎中,您未沿用紀郎中的方子,可是昨晚看過父親先前的脈案和藥方記錄中,從中發現了什麼問題?」
喻商枝驚嘆於錢雲書的敏銳,當即答道:「在下對紀郎中的診治手段,的確有些疑慮。方子的內容倒還是其次,關鍵在於藥渣。」
「藥渣?」
錢雲書聽到這兩個字,不知為何覺得後心有些發涼。
藥渣便是熬藥剩下的殘餘,若是藥渣有問題,豈不等於藥也有問題!
她覺得這件事已非自己所能處理的了,遂讓喻商枝拿上昨日從小廚房取來的藥渣,再度隨她去見錢夫人。
錢夫人不見客果然是有道理的,過去一夜,她面上便添了些許病容。
在錢雲書說明來意時,喻商枝見她時不時地抬手按揉肋下的部位,便提出為其診脈。
錢夫人沒有拒絕,將手腕搭上了脈枕。
片刻後,喻商枝收回了手。
「夫人可是有脅肋脹痛、噯氣、口苦等症狀?」
見錢夫人神色有變,他便明白自己說對了。
錢雲書擔憂道:「喻郎中,我母親可有大礙?」
喻商枝溫言道:「此乃急火攻身導致的肝鬱氣滯,我給夫人開個方子,吃兩劑便無礙了。」
錢雲書鬆了口氣,轉而看向自己的母親。
錢夫人坐正了些,嘆口氣道:「我這點小毛病不著急,喻郎中,還是先說說老爺的事。書兒剛剛說,你懷疑老爺喝的湯藥有問題?」
她凝神望向喻商枝,令喻商枝頭一回感受到了來自這名員外夫人的壓迫感。
「喻郎中,此事可非同小可,若府內真的有人在湯藥上做手腳,謀害老爺,那可是要扭去見官的。」
喻商枝清楚此事干係重大,一直隨侍一旁的三金見狀,趕緊呈上昨晚那碗藥渣。
當著錢家母女的面,喻商枝鋪開一張油紙,將藥渣倒在上面,又拿筷子挑出其中的幾味藥材,解釋道:「紀郎中為錢員外所開的藥方,乃是一味四君子湯,其中有人參這味藥材。但是在下查閱了府內留存的藥方,發現上面所記的人參用量,與這藥渣中的人參用量並不相符,足足多出一倍還多。」
錢夫人一下子抓緊了手中的絹帕。
「若真如此,有何處不妥?」
喻商枝正色道:「人參的確是一味名貴藥材,可若在不對症的前提下肆意加大用量,只會適得其反,加之錢員外乃是肝腎陰虛導致的頭風,大量服用人參,結果便是虛不受補。」
錢夫人活了半輩子了,焉能沒聽過「虛不受補」。
只見重重放下手中茶盞,以至於裡面的茶水潑出都毫不在意。
「珍珠,你即可將小廚房的一干人等全數帶來,我要挨個審問,究竟是誰想害老爺!」
珍珠領命而去,錢夫人更是當場胸悶氣短。
喻商枝連忙上前掏出銀針,迅速針刺了兩下使其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