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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紅兒在後面聽見了,忍不住道:「孩他爹,你又麻煩人家喻郎中作甚。」
之前他也想過,要去找喻商枝看看頭疼的毛病。
後來聽溫野菜跟鄉親們講,喻商枝要先養好眼睛才能看診,他便也沒上門,決定再等等。
哪知今日一上車,自家漢子就把這事捅出去了。
喻商枝忙笑著開口道:「清水嫂,我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我天職,何談麻煩不麻煩的。正巧今日趕上了,若你們不嫌棄我眼睛還壞著,我就給嫂子您把個脈。」
楊紅兒還在猶豫,被溫野菜輕推了推。
「嫂子,不是我夸商枝,他眼睛雖沒好,可什麼都不耽誤,路還遠,你就讓他看看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楊紅兒自然還是伸出了手。
這廂喻商枝凝神搭脈,一時間其餘三人都恨不得連喘氣聲都放低了,好在這個過程沒有多久。
這之後,喻商枝又問了幾個問題,如唇色、舌苔顏色等,這點簡單的事,溫野菜便幫他替楊紅兒看了。
喻商枝聽罷微微頷首,啟唇道:「嫂子,我推測當時您生家裡大郎時,場面應該是怪兇險的。」
楊紅兒眼裡划過一抹意外之色,前面的許清水更是一把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不是!當時可把我嚇壞了,穩婆說離血崩就差一步,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高大的漢子說到這裡撓了撓頭,「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如今想起那日的情形,這渾身還發涼呢。不過喻郎中,你這只是把了把脈,居然能將之前的事也算出來?」
喻商枝淺淺勾唇,「不過是依著現在的症候,做的合理推測。清水嫂脈細,口唇色淡,舌苔厚白,此乃標準的血虛之症。加上清水哥你說,清水嫂頭疼的症狀是生育後出現的,那便是生產時失血過多,常年氣血不足。這腦是需要血氣來養的,如今是血不養腦,自然就會出問題。」
見他說的頭頭是道,半點不輸看過的鎮上郎中,說明喻商枝果然有真才實學,許清水夫夫兩個齊齊掛了笑。
楊紅兒心道,怪不得公爹如此看重喻郎中,以後村裡有這麼個好草醫,哪裡還需要走幾十里路,去鎮上看病?
許清水不忘追問:「那喻郎中,這病該怎麼治?」
喻商枝忖了一晌道:「實不相瞞,我這剛好有個家傳的方子,專治產後血虛。眼下不便書寫,既正好去鎮上,我與阿野也要去藥鋪,可以直接將方子配好給到二位,這樣可好?」
許清水樂得合不攏嘴,你聽聽,家傳的方子,那定是比鎮上不頂事的郎中開出來的方子管用了!
他趕著車,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夫郎,楊紅兒果然也一臉喜色。
要知道喻商枝現在還未開始看診,自家搶了個先機,全憑這次讓人搭車的緣故,許清水哪有什麼不答應的,當即道:「如此可就太好了,那就麻煩喻郎中和菜哥兒,這藥錢和診金,咱們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又盤算著,到時車費就不收了,十文錢而已,還不夠藥錢的零頭,賣喻商枝一個好,怎麼算以後還是自家占便宜。
有了這樣的開始,一路四人愈發相談甚歡。
等進了涼溪鎮,又約定好碰頭的地點和回村的時辰,便就地分開,各去忙各的事。
今日鎮上有大集,喻商枝跟著溫野菜一路過去,在給管事的交了擺攤費用後,就尋了個地方將獵物一字擺開,開始等待買主上門。
溫野菜這次帶著喻商枝一道來的,故而準備地更加充分。
他變戲法似地自筐子裡翻出一個竹扎的杌子,撐開後放在一旁,扶著喻商枝過去坐下。
兩人俱是身形頎長,樣貌出挑,一番動作,惹得旁邊賣鴨雛的大娘揣著手看過來。
她上了年紀,眼神早就不好了,看什麼都朦朦朧朧,隔得又有些遠,哪裡看得清楚溫野菜眸下的孕痣。
於是弗一開口搭話,就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小郎君,你家夫郎可是病了?你看看你,照顧得真周到!蜜裡調油的,八成是新婚不久吧?」
老嫗的一席話,讓溫野菜和喻商枝愣住不說,還逗樂了旁近的幾個攤主。
溫野菜右手邊賣青棗的年輕婦人笑得呵下腰,「春大娘,你這眼神愈發地跑偏了,倒讓人家小兩口難堪!」
被換作春大娘的老嫗傻了眼,脖子往外抻了抻,眼睛眯成一條縫,「我咋的讓人難堪了,話又沒講錯!你看看,這小夫郎還怪漂亮的嘞,不知是哪個村的哥兒?」
婦人掩唇,含笑搖頭,「您老再看看,誰是郎君,誰是夫郎?」
說罷她也朝那邊望了一眼,暗暗道,這真不怪年邁眼花的春大娘看錯。
那生著孕痣的哥兒高高大大,模樣英朗,龍眉鳳眼。
而那被扶著坐下的小郎君卻是面如傅粉,一副玉容俊貌。
乍一看,還真讓人恍惚。
溫野菜不是頭一遭被人誤會了,不覺有什麼,讓他在意的是那句「蜜裡調油」。
當著一群不熟悉的人被打趣,偏生人家也沒有惡意,搞得他一時失了語。
好在他如今不是一個人,但聽喻商枝笑吟吟開口,朝著那春大娘解釋,「大娘,這是我夫郎菜哥兒,我是他相公。」
說罷自己也奇怪,好似將兩人的關係這般說出口,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