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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這時馬車也走動起來,吹得車簾隨風輕盪。
「一人打了二十板,聽錢少爺的意思,要將金虎發配去村子裡種地,至於剩下四個因為賣身契在錢府,估計會直接發賣。」
溫野菜聽了小聲道:「我倒覺得還是便宜了那金虎,不就是種地麼,鄉下人家家都種地,到了他這竟還是懲罰?」
喻商枝揚了揚唇角,其實他聽到錢雲禮說這句話時,心中的想法同溫野菜是一樣的。
現在只看回了府上,錢夫人會不會有更加厲害的手段。
涼溪鎮不大,馬車速度又快,眨眼工夫就停了下來。
溫野菜雖感慨車內的華麗舒適,下來時卻沒有半分不舍,不是自家的東西,沒什麼可留戀的。
兩人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錢府正門,因闔府上下都知這遭請來的是小少爺的救命恩人,且還是夫人的座上賓,是以沒有敢怠慢的。
從一進門,溫野菜就被錢府的富貴給晃了眼。
繞過雕刻精美的照壁,去往接待外客的花廳,只見地上鋪的都是長條的青石磚,道兩旁的屋子一個連著一個不說,廊下掛的燈籠個個巧奪天工,還種了好些花草,在夏日裡鬱鬱蔥蔥,聞之馨香浮動。
相比溫野菜,喻商枝自然淡然許多。
上一世喻家老宅的規模更勝於錢府,真論起來,錢府是入不了喻商枝的眼的。
以至於他的姿態落落大方,惹得路過的錢府下人給錢家姐弟行完禮後,都紛紛忍不住往他們身後瞥一眼。
府中難得見客人穿的如此窮酸,可那副模樣著實稱得上芝蘭玉樹,這樣的郎君穿麻布片子怕是都好看。
等到了錢夫人所在的花廳前,錢雲禮第一個小跑著沖了進去。
待到門邊的丫鬟左右打簾,將錢雲書與喻商枝夫夫二人也迎進去時,錢雲禮已經倒在錢夫人的懷裡了。
喻商枝和溫野菜各自見禮,問錢夫人好。
錢夫人笑著嗔了一句錢雲禮,讓他好端端地坐直,別沒個正形,隨後和藹笑道:「可別那般客氣,喻郎中,溫哥兒,快請坐。今日老爺不在,我想著去正廳,咱們彼此都拘束,就將二位請到了這裡,咱們吃吃茶,賞賞花,豈不自在?」
待兩人剛沾上椅子,茶水與茶點便送了上來。
錢府的茶自是涼溪鎮能喝到的最好的茶,還沒打開茶盅,就可聞到清遠的茶香。
茶點是六樣攢了一盒,玲瓏精巧。
錢夫人是名中年美婦人,面如銀盤,眉如遠黛,看起來就是極有福氣的富貴相。
「說起來,這事屬實是我們府上失禮,早該請二位過府一敘的。我這幼子頑劣,險些遭遇大禍,若不是喻郎中出手相助,怕是我們母子已是陰陽兩隔。」
說到這裡,錢夫人的眼眶又有些發酸,錢雲禮趕緊安慰母親道:「娘,你別說著說著又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錢夫人氣得擰了他胳膊一把,「你還有臉說!你這孽障,成日就是想氣死我,什麼時候能和你長姐一樣讓我省心,我這當娘的也能多添幾年壽數!」
說罷,錢夫人撫了撫胸口,緩過氣來後繼續道:「說來那之後,雲禮也算是長了記性,再不和那幫不入流的子弟們出去吃酒尋歡,我也不必成日提心弔膽,未嘗不是因禍得福。而今日之事,你們回來之前,我也已聽府上人稟報過了。」
錢雲禮聽到這裡,連忙看向自己的娘親,一臉求嘉獎的表情。
錢夫人無奈笑道:「你這回的行事倒是不荒唐,總算是有點長進。」
錢雲禮不忘給喻商枝邀功。
「娘,這都虧了我恩公提點。」
錢夫人將握著帕子的手,蓋到垂在膝上的另一隻手上,頷首道:「這些我都聽進寶說過了。」
緊接著喻商枝又迎上了錢夫人的視線,這回裡頭的感激之情又濃了幾分。
「我瞧喻郎中和我這不省心的孽子倒是投緣,他素日連他老子的話都不聽,沒成想卻是肯聽你的勸。我一直盼著能有這麼個人,替我們管教管教他,現在可算是被我盼來了。」
喻商枝不解錢夫人話中深意,聞言只是客氣道:「晚輩也沒做什麼,小少爺是個熱心腸,全賴夫人教導有方。」
錢夫人以帕掩唇,笑了幾聲才作罷。
「不枉雲禮叫你恩公,你很會為他說話。」
要麼說大戶人家的主母行事周全,錢夫人與喻商枝交談之餘,也沒忘了溫野菜。
「聽聞令夫郎溫哥兒是個獵戶,懂得打獵的哥兒可不多見,上回雲書買的那頭野羊,我也有幸嘗了幾塊,滋味真是不同尋常。」
說話間她的眼神落在溫野菜身上,後者接過話茬。
「我和我相公不一樣,純是個鄉野粗人,只有這一手打獵的本事足以安身立命。既然夫人愛吃野味,下回再得了野羊,我直接送到貴府上來。」
錢夫人莞爾道:「那敢情好,等會兒也叫府上後廚的採辦來與你們見上一面,混個臉熟,下回若是送來,就讓他直接給你們支取銀錢,也省了好些麻煩。」
溫野菜的本意是送給錢府,哪能收人家的錢,聽了他的話,錢夫人擺手道:「萬萬不可,去深山打獵危險重重,那都是拿命換的,焉能白吃白拿,若是傳出去,我們錢家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錢夫人話說得滴水不漏,令溫野菜也沒了繼續下去的辦法,遂也就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