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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旺和二旺倒是不怕腳滑,就是腿上和身上都是泥點子,回去逃不過洗次澡。
雨後山里冒出好些菌子,可惜兩人都沒什麼采菌子的心情,零零星星撿了一些夠吃兩三頓的就作罷。
終於到山下時,已經有早起提著籃子上山采菌的人了。
劉大娘領著兒夫郎和小女兒本來說說笑笑地往前走,乍一看到有些狼狽的喻商枝和溫野菜,嚇得停下步子,反應過來後才皺著眉頭關切道:「喻郎中,菜哥兒,你們怕不是在山上待了一夜?」
喻商枝苦笑道:「正是,沒成想遇上大雨,實在下不了山。」
劉大娘拍拍胸口,心有餘悸似的,「一般人哪敢在山上過夜,好端端地下來就是菩薩保佑,趕緊回家去洗洗頭燙燙腳。」
分開時溫野菜想起什麼,指了指一條山路道:「大娘,嫂子,你們往那邊走,我們下來的時候瞅見好多菌子。」
「好好好,那我們就往那邊去。」
劉大娘樂得眯起眼,得了溫野菜這麼一句指點,他們能少走好多冤枉路。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大旺和二旺已經像兩根離弦的箭,嗖地一下就竄了出去。
大旺甚至到了門口站起來,用爪子啪啪拍門,成精了一樣。
門後很快傳來噔噔地腳步聲,隨後院門一開,兩人就被溫二妞和溫三伢撞了個滿懷。
溫二妞更是頭一回說話都帶了哭腔。
「你們怎麼一夜沒回來,我和三伢都要嚇死了!」
「雨下得太急,本來以為一會兒就能停,哪成想下到了夜裡。」
喻商枝和溫野菜一人哄一個,好歹是進了門。
在山裡睡了一夜,沒休息好就罷了,肚子也餓得可以。
飢腸轆轆地鑽進灶房,看見鍋里有溫著的玉米窩窩和一盤炒青菜,再往下還有半鍋粥。
吃到熱乎飯的那一刻,溫野菜發出滿足的喟嘆。
「頭一回覺得玉米窩窩這麼香。」
喻商枝在一旁敲開一個鹹鴨蛋,把蛋黃多的那一半給了溫野菜。
結果後者又把蛋黃用筷子夾成兩半,另一半擱進喻商枝的粥碗裡。
飯菜盛出來後的鍋燒上了熱水,他們身上的衣服皺巴巴濕漉漉,比鹹菜罐子裡的蘿蔔乾好不到哪裡去,溫野菜都能看出來喻商枝嫌棄的表情。
所以填飽肚子後就趕緊進屋倒上水洗澡。
大白天的,兩人倒不至於懷著不可言說的心思共用一個浴桶。
不介意的各自拿水把身上洗乾淨,又從浴桶中出來,對著木盆洗頭髮。
至於一身泥的大旺和二旺壓根不用管,早就自己跑到村裡的河邊泅水洗澡了。
換上新衣服後喻商枝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用布巾把頭髮擦到不滴水,轉頭看見溫野菜在和打了結的一小撮頭髮作鬥爭。
眼看他繼續扯就要把一團頭髮都扯掉,喻商枝趕緊上前接過梳子。
「一點點地拆就拆開了,全扯掉你不心疼?」
溫野菜不當回事,「反正我頭髮多。」
其實喻商枝也發現了,這裡的人大多頭髮茂密,除了天生發量多少的區別,基本沒幾個人有脫髮的困擾。
上一世就不同了,經常有年輕人一臉愁苦地來看診,說自己失眠、長痘、掉頭髮。
溫野菜頭髮打結的原因,是纏上了一種山里常見的帶刺的小果子。
喻商枝慢慢用梳子把旁邊被牽連的頭髮梳通,但纏在果子上的那些只能遺憾地剪掉了。
濕乎乎的長髮堆在頸後,在這種天氣里很不舒服。
兩人沒在水汽氤氳的屋子裡待太久,倒掉水後就坐在院子裡曬頭髮,順便整理採回來的果子和藥草。
沒過一會兒,院外傳來狗叫。
喻商枝和溫野菜齊齊抬頭看去,見是孔麥芽背著一筐牛草回來,身後還跟著洗完澡一身濕的大旺和二旺。
孔麥芽顯然不知道他們已經下山了,驚喜道:「師父,師母,你們回來了。」
大旺和二旺跑到院子另一側瘋狂甩毛,水珠濺了一地。
割來的牛草放到地上,孔麥芽每次來這邊都會順手幫忙打些草。
喻商枝勸了幾次勸不動,只好隨她去。
兩個大哥回來了,溫二妞不再心裡七上八下,把草收到後院後,就牽著牛趕著鴨子去水塘。
溫三伢也從屋裡出來,黏著自家大哥,寸步不離。
溫野菜只好和他一起分揀著面前的枸杞。
手上的活做到一半,蘇翠芬領著福哥兒出現在門口。
請進來後,山上發生的事被講了第三遍,但夫夫二人都默契地隱去了黑熊母子的環節。
他們兩個大膽的舉動勢必要引起親近人的擔憂,還不如不說,就當是兩人之間的一點小秘密。
福哥兒沒去過深山,聽到溫野菜描述那場暴雨,驚訝地睜大眼睛。
蘇翠芬和村里大多數上了歲數的人一樣喜歡動不動就雙手合十,謝菩薩保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昨晚那雨大的呀,村裡有人家的土牆都被衝垮了。」
說罷又道:「地里你們放心,早上你們鵬叔順道過去,看見大樹兩口子幫你們排了水田的水。」
不過除此之外,她過來顯然是為了說另一件正事,這回看向的人是喻商枝。
「昨晚下雨,村里來了個老漢借宿,從村頭的於家開始問,說自己是個遊方郎中。你也知道咱們村的規矩,外人是不能隨便收下的,於家就去找了村長。孩子他伯公的意思是,喻小子若是得空了就去坐坐,晚上一起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