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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方落座,由使女布菜。
「二姐姐,我瞧著你的畫,都好像聞到曹婆婆餅子的香味了。」嘉竹托著下巴,神色嚮往。嘉梅也頷首:「嘉蘭的畫,真是愈發進益了。錢大家知道了,一定極為欣慰。」嘉梅口中的「錢大家」,是嘉蘭的外祖父錢明益,昭楚國赫赫有名的丹青聖手。
「畫之一道,讀萬卷書不夠,非得行萬里路才行,而我遊歷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嘉蘭搖了搖頭,有些遺憾道:「我難得出一趟遠門,畫的山鳥風月,都徒有其形而無其神,也只好在浮生諸相上下功夫。」
「這是沒有法子的事。」嘉梅也覺得遺憾,她雖不精於畫,卻也能感覺出嘉蘭在畫景和畫人之間的區別:「這世道就是如此。」嘉蘭聽後一笑,纖指敲了敲畫卷:「誰知世道會不會變呢?」
嘉梅瞪了嘉蘭一眼:「你又胡說!」說罷,還去瞧嘉竹。嘉竹正忙著吃,一時沒留神兩個姐姐之間的話,嘉梅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又去瞪嘉蘭。嘉蘭莞爾,卻也不反駁,只將畫交給夏時收好,氣定神閒地用膳。
三姐妹才吃了一會兒,便聽到春苗來報:「薛大少爺來給宜安長公主、大太太和二太太請安。」這薛大少爺,就是嘉梅從小兒訂下婚約的青梅竹馬,薛懷石。眼下正在蔣趙氏一行人跟前說話。
嘉竹一樂,忙塞了口白龍曜在口裡,著急忙慌地吃了,然後拉著嘉蘭道:「二姐姐二姐姐,我覺著窗外風景挺好,咱們不如再去瞧瞧。」薛家和蔣家有通家之好,蔣老夫人就是薛家人。嘉竹算準了薛懷石會進來的,只恨不得能早早兒消失,給大姐姐留個地兒。卻也知道長輩斷不許她們出這廂房的,只好假裝離遠一點,不去打擾薛懷石和嘉梅。
果然,沒過一會兒,春苗又笑盈盈地稟報導:「宜安長公主讓薛大少爺也來見見姑娘們。」嘉竹登時就樂了,忙拉著秋渲道:「你快把旁邊的屏風挪過來擋著,二姐姐要好好看風景領悟畫技,可不能被擾了。」
「蔣嘉竹!」嘉梅低聲咬牙切齒,嘉竹吐了吐舌頭,躲到了嘉蘭身後。嘉蘭只笑道:「大姐姐疼了我們這麼多回,也且疼我們這一回吧。」嘉梅頓時就沒了話說,其實她心裡也稍稍有這樣的期望,便也只裝作再疼她們這一回。
秋渲哭笑不得,但拗不過嘉竹的意思,兼之嘉蘭又只笑不阻止,她只好真挪了屏風擋著。
然後,就聽得外頭稍遠處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我和同僚在隔間用膳,聽說嬸娘們帶著妹妹們也在此地,特來拜訪。」
嘉竹心裡歡呼雀躍,又大嘆薛懷石固守禮教,直接從屏風後冒了個頭道:「懷石哥哥無需多禮,我要陪著二姐姐琢磨畫技,你也快陪著大姐姐吃會兒吧!」說罷,又搖頭嘆息:「一個人用膳味同嚼蠟,兩個人用膳才是珍饈佳肴。」說完,她覺得還不夠,可勁兒還想再加一句:「良辰」她剛說了個頭,就被嘉蘭捂著嘴忙拉了回來。
嘉梅被氣得差點要提著裙子來屏風後面揍她了。便聽見嘉蘭溫和的聲音適時響起:「我出門少,難得領略一回這長街的世情百態。嘉竹則惦記曹婆婆的餅子久矣,惟願畫餅充飢,還望懷石哥哥勿怪我和嘉竹不得多陪。實是想再多看一會兒,也多學一點。」她接著嘉竹的話,將場面圓了回來。
「妹妹們自便。」薛懷石自然連聲道不怪不鬧。等嘉蘭也行了禮躲到了屏風後,他終於能將目光膠著在嘉梅身上。嘉梅被他熱切的目光看著,一時竟有些無措。半響,瞧著他笑容滿面,一嘆又是一笑,復又落落大方道:「她們的促狹,你也是早知道的。」然後,便撿了幾件趣事說道,又聽薛懷石解釋他今日和同僚聚餐的始末,兩人相對而坐,彬彬有禮卻也溫溫存存。
第9章 長街救父的乞兒
「懷石哥哥對大姐姐這樣好呢,他看大姐姐好像爹爹看娘親。」嘉竹聽了會兒,然後趴在窗棱上,忍不住小聲嘆道:「真希望大姐姐一直都這樣好。」嘉蘭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會一直都這樣好的。以後你呀,也有這樣的好日子。」
嘉竹撇了撇嘴,不以為意:「要是找不到一個像懷石哥哥對大姐姐那樣對我好的人,我就不嫁了。」她說起嫁娶,倒是毫不羞怯。嘉蘭只是笑,低頭瞧著長街諸人:「誰說好不好皆由婚娶呢?」
「啊?」嘉竹愣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太明白。嘉蘭摸了摸她的髮髻,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想法不能叫嘉竹學了去,沒得讓大姐姐又來瞪自己。所以她只笑道:「天助自助者,只是想叫你先好好地立於世罷了。」嘉竹總覺得姐姐仿佛說的不止這些,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嘉蘭索性將話題岔開的更遠一些,好不叫嘉竹想明白,自己是叫她不要在意婚娶這種小事。
她遙遙地指著長街上的一個乞兒道:「你看他現在落魄,可誰知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境遇呢?只要他能自立,說不定哪一日便能傲立於世。」嘉竹順著嘉蘭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個乞兒好像十四五歲?衣服髒亂不堪,像是從泥堆里滾過出來的。不過瞧著身體倒是健碩,雖然瘦了點,但也不是骨瘦如柴。他此時跪在長街上,面前擺著一張破竹蓆,上面躺著一個老人,蓋著一塊髒兮兮的麻布。
「呀賣身葬父?」嘉竹驚嘆一句。嘉蘭稍一沉吟,搖了搖頭:「那個老人應該沒死,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把臉露出來了,而且那個少年也沒有披麻戴孝,許是求醫求藥的。不過,老人也怕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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