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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好事。吳家多年抱團,鐵板一塊,如今也得鬆動鬆動。」善仁握拳在桌上一捶,有幾分狠厲。

    「因著建仙宮一事,朝中的洶湧暗『潮』已經擺了一部分到了明面上。」錢初昉說到此,神『色』暗了下來:「在我們出行前,外祖父已決心死諫。」

    「死諫!?」一直默不作聲的嘉蘭忽地失聲驚呼。

    錢初昉的外祖父,正是昭楚國有名的清正剛直的褚御史。

    嘉蘭緊接著問道:「外祖父勸住了嗎?」褚御史是朝中清流的標杆,如果褚御史真的死諫而亡,那朝中怕是真的要被那些污糟之人一手遮天了!

    錢初昉神『色』晦暗:「祖父去勸過,不知結果。但是,這建仙宮的事,就算再有爭議往來,其決議恐怕也就在今年了。聖上有了陸昭親黨,吳家又處處捧著。他已經聽不見人言了。」

    錢初昉言辭可謂犀利,顯然對昭楚帝已經有了不少怨氣。

    他們這些少年,正期望國家欣欣向榮,好等他們再成長一段,就可建功立業,安邦定國。遇上了這樣的君主,焉能沒有幾分怨懟!

    「褚御史這樣剛正的『性』子 」嘉蘭搖了搖頭,眸中有幾分悲哀:「若真到了那一步,勸不住的。」

    世人皆說褚御史和蔣老太爺是見面就吵的冤家,但嘉蘭看得出這「冤家」之下的惺惺相惜。當年蔣家被懷疑通敵叛國,褚御史堅持證據嚴明方可定罪,幫了蔣家良多了。

    褚御史是錢初昉的親外祖父,錢初昉緊咬著牙,眼眶裡到底還是湧出了淚水:「我們外出遊學,也有與家中通信的手段。家中正在盡力搜集丹頂與定北的聯繫,能否懇請表姐夫理好西村一案的證據,興許能幫上些忙。」

    蕭肅政的眸中沉鬱著怒氣,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哪怕我們證據確鑿,聖上不聽,又有何用。如果真的證實了丹頂乃是屍骸坑的主使,依聖上的脾『性』,是殺我們以滅口還是殺丹頂,還未可說。」

    善仁認同地點了點頭:「現在看來,吳太后把陰城大長公主支開,未嘗沒有阻止陰城大長公主勸說聖上之意。等聖上心意已決,陰城大長公主怕也不願再勸了。」

    善仁知道那些古板的老大臣們,多的是死諫的忠心,卻鮮少有人去想,他們這樣嚴『逼』,怕會把聖上的反骨『逼』出來。善仁想了想,問道:「阿昉,依你來看,如今還有誰可以勸得動聖上?」

    錢初昉沒有說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嘉蘭。

    只這一眼,蕭肅政就如同被觸到逆鱗一般汗『毛』樹立,身體緊繃。如拉弓『射』虎時的緊迫焦急,反而更加沉著冷靜。

    嘉蘭也看到了錢初昉的神『色』,還有他的欲言又止。

    她心底一咯噔,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她張了張口,最終也只是站起身來,對錢初昉道:「阿昉,你有話想要單獨同我說?」

    她站起身,還沒有錢初昉高,但在她的直視下,錢初昉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那是一種世事洞察的明透。

    他心裡本就是天人交戰,祖父與父親交代的任務,讓他心底備受煎熬。他覺得這些事,本不該讓嘉蘭這樣一個女流來擔。他已經長大了,他能同祖父和父親一樣,將家中姐妹護在羽翼之下了。又何必要讓嘉蘭來知道這樣的消息!

    然而,他如今面對嘉蘭,卻還是垂首應了一聲:「是的。蘭表姐,我有話想要單獨跟你說。」

    說啥呢,不如拜個早年吧!

    第248章 為臣

    室內只余了嘉蘭和錢初昉二人。

    錢初昉張了張口,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無數句話滑到了口邊, 又不知哪一句才不會觸動眼前人心底的隱痛。

    蔣錢氏身為小姑子, 對錢褚氏多有照拂。錢初昉又與善禮自幼一起長大, 在錢初昉心裡, 嘉蘭比他隔母所生、早早出嫁的長姐錢晗樂還要更親近幾分。

    錢初昉心底泄氣, 低頭不語。

    嘉蘭的目光落在他的發頂, 心中五味雜陳。半晌,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自己先開了口:「初昉, 是娘親讓你給我帶了話,還是大舅舅有與娘親有關的事囑咐我?」

    錢初昉猛地抬起頭來, 想要問她是如何知曉的, 卻又生生地扼制住了話頭 她如何能不知道呢!

    兒在娘心,娘又如何不在兒心!

    「是 」錢初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父親有話囑咐我告訴表姐。」

    既開了話頭, 錢初昉後面的話便順暢了很多:「聖上建仙宮,已無人可勸。諸位皇子皆被申斥,如今個個噤聲不語。吳太后閉門求佛,倒是落得清閒。」

    「那與我娘親何干?」嘉蘭緩緩開口:「她在世人眼中, 稱得上是寡居娘家。這些朝堂紛爭,又與她何干?」她語氣之中的斬釘截鐵讓錢初昉都不由心一顫。

    錢初昉一時驚疑不定, 不敢確定嘉蘭到底知不知道聖上對蔣錢氏的隱秘之情 這情, 早年或許隱秘, 如今, 怕也越來越藏不住了。

    嘉蘭的眸中印著躍動的燭火和細微飄彌的塵埃,光與影交織成晦暗不明的網,靜靜地將她籠在其中。

    錢初昉艱難地開口:「表姐,聖上對 對姑姑 」

    「我娘是臣『婦』。」嘉蘭聲音冰冷,她抬頭看著錢初昉,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滿朝文武,居然要指望一個臣『婦』?」

    她的聲音里有直白得不加掩飾的嘲諷。錢初昉一聽,心頭一震 嘉蘭早就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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