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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過,當年那個被人指使跪在慈幼院門口鬧事的年輕母親,如今還惦記著當日她的舉手之勞。
她更沒有想過,石榴現在嫁給了鄭祥 這個蕭肅政對她提過的,解開臨川鎮之密的關鍵人物。
鄭祥就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石榴坐下來的時候就接過了她懷裡的兒子,讓她好專心答嘉蘭的問話。他抱得很小心,但也不顯生疏。
石榴見嘉蘭打量鄭祥,臉上有了些紅暈,低聲道:「要是全憑當年那個稀里糊塗的我,哪裡有這樣的日子哩。要不是『奶』『奶』善心,守祠婆婆還瞧不中把我許給鄭大哥哩。」
石榴本是外鄉人,如今說話倒也有了巾幗城一二分模樣。
嘉蘭不知其中還有這層緣由,看著鄭祥笑道:「瞧著鄭大哥是個穩重人,姐兒和哥兒都養得好。」
「托『奶』『奶』的福,隨團圓樓和同袍衣鋪做了點小生意。」鄭祥恭恭敬敬地說道。
石榴連忙打開隨身背著的布包,遞給站在一旁的夏荷:「勞煩姐姐給『奶』『奶』過目,這是賤妾和夫君的一點小心意。『奶』『奶』有個隨手賞給孩子們玩的玩意兒也是好的。」
嘉蘭朝夏荷招了招手,夏荷便遞了上去,裡頭是竹篾或草編的小螞蚱,小青蛙,倒是活靈活現。還有兩個木頭雕的一對男女娃娃,上頭都穿了衣裳。
「多謝,這些小東西鋒哥兒最喜歡。這娃娃倒是新奇,沒瞧見過還有給穿衣裳的。小衣裳倒是精緻,瞧著有些眼熟。」嘉蘭好奇地拿起娃娃左右看了看。
石榴聽到她夸兩個木頭娃娃好看,興奮地漲紅了臉:「『奶』『奶』慧眼。這是賤妾托廣記恆雕鋪做的福娃,照著您當日穿過的衣裳,還有蕭大統領的軍服,挑了好布做來的。」
夏滿捂嘴笑道:「鄭嫂子心思巧,回頭咱們還能比照著『奶』『奶』的衣裳,再多給這娃娃換幾套。」
夏滿這打趣的話一說,嘉蘭福至心靈道:「夏荷,你回頭把石榴帶去見同袍衣鋪的大管事,把這兩個娃娃與他說一說。」
石榴有些懵:「大管事哪裡瞧得上賤妾的手藝哩。」她也就是在娘子村做軍服的縫縫補補,這兩件衣服已經是她絞盡腦汁做出來的了。就想著廣記恆雕鋪的木雕寓意恆久,又想著能加上點自己的心意,才做了這樣的禮物來送給嘉蘭。
嘉蘭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釋道:「你這是給我遞了一個商機來呀,這理該有你一份分紅呢。」
鄭祥和石榴俱是一愣,石榴騰地就站了起來,連連搖頭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咱們不是打秋風來的,托『奶』『奶』的福,咱們過得好哩!」
嘉蘭哈哈一笑:「這不是我賞你,是你應得的,心安拿下便是。只是具體的事宜還得聽同袍衣鋪大管事的意見。」
夏滿便笑著按著石榴的肩道:「鄭嫂子且坐下吧。『奶』『奶』哪有打過幌子?您可別鬧著,哥兒都醒了。」夏滿這一按,便瞧見了鄭祥懷裡睜了眼的孩子。
「哥兒醒了?抱來給我看看。」嘉蘭此時心情很好。
鄭祥一愣,便立刻就被石榴催促道:「快給我抱給『奶』『奶』瞧瞧。」石榴為哥兒能被嘉蘭瞧一瞧而感到無限榮光。
哥兒到了母親的懷裡,被抱到了嘉蘭跟前。嘉蘭讓夏滿為她取了髮髻上容易垂下來落到嬰兒臉上的步搖,這才低首看著這個孩子:「瞧瞧眼睛多亮,真是個壯實的好孩子。要好好長大。」
嘉蘭親自取了手上的護甲,小小地捏了一下襁褓里嬰兒的手。
「拿兩個長命鎖來。你隔了那麼久還惦記著我,算是我給善姐兒和哥兒的一點見面禮。」嘉蘭並沒有太過親近這個孩子,稍隔遠了一些,才又問石榴和鄭祥:「哥兒可有名字了?」
石榴一時囁嚅,反倒是鄭祥突然再一次跪了下來,聲音鄭重:「犬子懇請長奉小少爺,請『奶』『奶』賜名。」他如同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聲音慷鏘有力。
石榴也連連點頭道:「如果 要是 」她手絞著衣袖,臉漲紅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嘉蘭看著底下跪著的鄭祥,心底感慨。
鄭祥是個聰明人。
聽他這話,怕是已經知道蕭肅政和善仁對他有所「照顧」了。他此次前來,不僅僅是為了全石榴報恩的夙願,怕也是來了斷他最後一絲顧慮。
而今這話,就是投誠了。事實上,他本也別無選擇,能主動投誠,自然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那就喚康吧。願他一世安康,無病無憂。」嘉蘭聲音低緩,憐愛的目光落在襁褓里一無所知的孩子臉上,又落在遠處乖乖地啃著糕點的善姐兒的臉上。
這些孩子漸漸圓潤的臉上,透著破土而出的生機。
*
蕭肅政當夜回來時,嘉蘭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蕭肅政猛地抱了起來,轉了一圈,狠狠地親了兩口。
夏荷和夏涼倆人一時呆滯,被夏滿瞪了一眼,連忙紅著臉低頭退了出去。夏滿見怪不怪地領著人退出去,關上了門。
嘉蘭自己都鬧了個大紅臉,看著蕭肅政時宜喜宜嗔道:「鬧什麼呀!」
「鄭祥和盤托出了。」蕭肅政的聲音甚至出現了顫抖,這七個字說來,竟像是吐出了一口憋在心底近十年的濁氣。
「當年,他們在外跑商的有十數人。他們回鄉收斂屍骨時,就被吳治東的手下追殺。他們也因此而走散,各奔東西。但各奔東西之前,鄭祥與他們對過證據。其中一人手上,有一塊極好的玉佩。據鄭祥說,是那人在家中的米缸里發現的,隨同的是妹妹沾血的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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