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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玉風和相熙在泰安四年成婚,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姓相,約定了第二個孩子姓蔣。
薛明然入吏部,娶了褚御史的曾孫女,嫡長子薛卓墨已經一歲了。
顧湍榕官至翰林院學士,娶了錢朝印的嫡幼女錢晗光。
蕭守鋒官拜前鋒大將軍,同秦伏老將軍的曾孫女定了親。
楚琅元和楚琅華只比蕭守鋒小了不到一歲,可他們的親事,卻一直游移不定。最讓朝臣憂慮的是,楚琅元身為皇太孫,未來帝位的繼承人,他居然到十六歲了還沒有通房!
身為楚琅元的親娘,嘉竹在這件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她在後宮地位尊貴,昭楚帝的妃嬪其位都在嘉竹之下。直到昭楚帝都有點兒擔心,這些後宮妃嬪才敢恭恭敬敬地把嘉竹請到自己的宮殿來,絞盡腦汁地旁敲側擊。
嘉竹很是頭疼。
「我有時候想,要不乾脆給你四個側妃都安排上算了。」嘉竹滿臉疲憊地從後宮妃嬪的圍追堵截下逃回來,一看到楚齊桓和楚琅元,就忍不住嘟囔道。
楚齊桓橫了楚琅元一眼,楚琅元默默地給嘉竹端茶遞水。
嘉竹一飲而盡,直接了當地問楚琅元:「桓哥兒,雖然太醫都說你身子無恙,但你是皇太孫,你身上有延綿國祚的重任。娘問你,這妃,你到底是納,還是不納?」
這話聽起來好似能答得很輕巧。楚琅元只需說一句納,自會有各『色』知情識趣的美人被送往他的床榻。嘉竹雖然更喜歡她跟楚齊桓的相處,卻並不會強『逼』楚琅元跟他們一樣。
然而,楚琅元卻深深地明白,只要他應這一聲納,他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悅寧了。
那個膽大包天,一點兒都不知情識趣的小姑娘。可她太有趣了。她見過南州的煙雨,也見過北地的荒涼。她登過皇家大宴,卻也會流連忘返在鄉野。她隨嘉菊讀詩書,卻又不拘泥。知世故,而又不世故。
他從她那麼一丁點兒的時候,一點一點地與她一起長大。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突然開了竅,知道自己是在認真地等著她長大,長大到他能無所顧慮地,說喜歡。
所以,楚琅元搖了搖頭,說道:「不納。」
嘉竹眼前一亮,高高興興地點頭:「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嘛!一步退則步步退,別被那些老頑固牽著走。好了,這事兒我解決了,我要去演武場上甩甩鞭子舒快舒快。」
楚琅元含笑著點頭。
楚齊桓把嘉竹送出去,再折返時,就看到楚琅元站在陰影之中,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不遠處的樹蔭。
楚齊桓的臉上沒有多少笑意,他走到楚琅元的身邊,緩緩地開口道:「你現在尚有不受牽制的能力,是因為你只是皇太孫,你的上面還有你祖父替你遮風擋雨。但是,元哥兒,你可曾想過以後?」
「以後你空置六宮為一人,若是養大了後族的野心,該如何?蕭家手握重兵,姻親蔣家、薛家都不可小覷。到那時候,你屁股底下雖坐著皇位,可又如何安穩?」楚齊桓聲音平穩而有力。
楚琅元轉過頭去看著楚齊桓,楚齊桓的臉『色』冷靜得近乎無情,他臉上的傷更顯現出幾分猙獰。
他小時候看楚齊桓臉上的傷還會害怕,一入夜就不肯讓楚齊桓抱。一直都是嘉竹抱著他,他才一點點習慣了楚齊桓臉上的傷痕。
楚琅元慢慢長大,才知道有些傷痕不僅僅是刻在臉上,更是刻在心底。
「可父王也只有母妃一人。」楚琅元平靜地敘述一個事實。
楚齊桓的神『色』都會在聽人提起嘉竹的那一瞬變得柔和,可他依然道:「元哥兒,這不一樣。我不會登臨帝位,也無意登臨帝位,所以我可以一生一世都只守著你的母妃。」
「但是,你不行。你以為你坐上的是至高無上的王位,可這王位之下,都是各方利益的撕扯。你如今說一生一世一雙人,說來簡單。可眾臣裹挾,到了騎虎難下之時,恐怕更會傷了你的心上人。」
楚琅元沒有說話。
太上皇年邁時最喜歡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很久。其大意,無非便是楚家的血不該是冷的,兄弟鬩牆、父子相殘的事再也不要發生了。又或是他娘親的到來,對遼東郡王府有多大的改變。
太上皇臨終前,還曾拉著他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卻是讓他先做一個人。
成為帝王之前,先成為一個人。
楚琅元終於開口道:「父王,其實母妃也不想讓我娶阿寧。她說這宮苑,太深了。阿寧這樣一個清澈透亮的人,不該陷在這些后妃爭鬥的汲汲營營里,苟延殘喘。」
楚齊桓一怔,幽幽地嘆了口氣:「是啊。」
他們父子齊齊看向眼前的宮牆。這宮牆束縛的又何曾只是后妃呢?
楚琅華作為郡王,尚可到處遊山玩水,可楚琅元卻已經許久未曾出過這座莊嚴而又肅穆的牢籠了。
而他楚齊桓答應要帶嘉竹遊山玩水的事,仿佛也成了遠在天邊的遙不可及的夢。
「可是,高處不勝寒。父王,我也想有一個人,能像母妃陪著父王一樣,陪著我。」楚琅元忽地說道。
他的阿寧,是他心底的一簇小火炬。在最高、最冷、最暗的巔峰,執拗地燃燒、溫暖、照亮。
楚齊桓一時失語,他此時才從那個執掌帝國權勢的角『色』中脫離出來,重新清楚地看到,哪怕貴為帝王,心底也會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在無數個寒冷而寂寥的夜裡,呼呼地灌著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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