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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安長公主撲在蔣老夫人面前,卻只能和嘉竹抱在一起,哭得肝腸寸斷。
嘉蘭已經不用深想,只一看宜安長公主的反應,哪還有不明白的。
蔣忠親怕也凶多吉少!
現如今看來,蔣忠地的失蹤,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嘉蘭胸口的怒氣和悲痛交織在一起,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如同刀割。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冷地看了瑞香一眼。
「夏時,去請剛剛的大夫,給祖母把脈。朝『露』,雲開,你們倆把方才大夫開的『藥』熬出來,餵給大伯母喝。」嘉蘭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不斷地告訴自己,忍字頭上一把刀,然後才能冷靜地牽著善禮的手,快速地吩咐:「秋渲,你先去看大姐姐的情況。大嫂嫂,大姐姐這兒就拜託你了。」
有人主事,眾人連忙應了一聲,慌『亂』之中,總算尋得了一個主心骨,各自忙了起來。
嘉蘭說罷,又親自去拉嘉竹,扶起宜安長公主:「三嬸娘,咱們不能倒。」
她眼神堅如磐石,直接指著瑞香道:「您看看,這世上那麼多牛鬼蛇神,都盼著咱們死呢!咱們若是倒了,誰去登聞鼓前擊鼓鳴冤!」
登聞鼓設於宮院朝天門前,為的就是能叫冤情直達天聽。一旦有人敲響登聞鼓,聖上必須親自受理。只是敲登聞鼓,須得先踏過三塊針鋪的木板,受十杖,以示冤情之深,這一規矩,只針對皇親國戚赦免。所以,極少有人敲登聞鼓,即使有人想敲,多半在走到登聞鼓前就已經一命呼嗚了。
但是,嘉蘭心中已經篤定了主意,等家中安定下來,她必要去登聞鼓,哪怕死在登聞鼓前!
她就不信,這世上,沒有絲毫公道!
瑞香原本正整好以暇地看著裡頭的熱鬧,手捻著隨手摘的花,神『色』輕鬆。但嘉蘭這冷冷望來的一眼,毫不遲疑的這一指,讓她無端打了個寒顫,一時沒握住,花登時就掉在了地上。瑞香惱怒地抬腳碾了上去,把那朵花狠狠地碾進了塵土裡。
宜安長公主卻在嘉蘭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瑞香,悽苦悲戚的神容里,竟然也滲透進了決然。
「蘭姐兒,你說得對。」宜安長公主緩緩道。她緊握了嘉竹的手,愛憐地為嘉竹擦去了滿臉的淚水,然後把嘉竹的手放到了嘉蘭的手心:「蘭姐兒,嘉竹就多靠你了。」
嘉竹一聽,心中一咯噔,立刻抱住了宜安長公主的手臂:「娘!我要靠著您!靠著您!」嘉蘭也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不祥之感,忍不住顫聲道:「三嬸娘,嘉竹還小,怎麼離得開您呢 」
宜安長公主短促地笑了一下,卻比哭還要叫人心酸難忍。她環視四周,心中湧出無限的悲涼 蔣府已經凋零至此啊
昭楚帝的刀,懸而未決地掛在脖頸上。萬民請命和世家聯名上書的詆毀辱罵,都未能把昭楚帝激出半分。他看似不聞不問,卻一步一步,總是把蔣府往死路上『逼』。
北衙禁軍圍府,蔣忠天下獄,故意散布蔣府通敵叛國的消息,將蔣老太爺困於宮中。申訴的摺子無一回應,求情的呼聲一概不理
好一個皇帝啊!
宜安長公主閉了閉眼,悲憤的呼聲在她胸腔里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灼燒著她。
待她再睜開眼時,她定了定心神,輕輕地『摸』了『摸』嘉竹的髮髻:「乖,你好好待在家裡,娘親出去一趟。」
「娘!你要去哪兒?你帶嘉竹一道去,好不好?一道去!」嘉竹驚惶地死死地攥緊了她的手臂。
宜安長公主緩慢而堅定地捋下了嘉竹的手:「娘去求皇上,你怎麼能去呢?她們也不會讓你去的。好好聽你二姐姐的話,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你三弟弟,別讓娘擔心。」
「別怕,娘很快就會回來。」
宜安長公主溫柔道。她素來爽利的『性』子,從未有這樣溫柔似水的時候。她親親地親了一下嘉竹的額頭:「囡囡 娘親的寶貝喲 」
她的語調,就像南洲的春雨,溫溫潤潤,讓人心曠神怡。好像那些悲痛,一下子就被隔在了溫柔外。
「朝『露』,幫我更衣。」宜安長公主卻沒有等嘉竹的反應,就已經端坐在鏡子前,冷冷地背對著瑞香道:「瑞香,你不如也跟我走一趟吧。就讓我,全了你們的意!」
*
都城的夏雨,來的快,去得也快。雨雖聽了,地上還是泥濘不堪,走在路上,衣裳擺總是能濺到污漬。
登聞鼓前門可羅雀,偶爾路過的人,也只是低聲咒罵兩句這個鬼天氣。
登聞鼓的四個持戩衛雖然立得筆挺,心中卻也胡『亂』地想著心事。尤其是年紀最小的邢物,他守著這一口鼓的日子,雖然清閒,但實在無聊透頂。偶爾聽到路過的人咒罵,還覺得有些趣味,豎起耳朵去聽
「誒?那些人是往登聞鼓這兒來的嗎?」
「哈?敲登聞鼓?不要命啦!」
除了對下雨的嘟囔,竟又多了幾句!邢物頓時精神一振,連忙看向眾人議論紛紛的方向,這一看,讓他登時就愣住了
究他二十歲的生命里,從未見過這樣送葬的隊伍。
她身後站著四個白衣麻袍的使女,兩人拿著新喪的招魂幡,兩人不斷地拋灑著紙錢。
在她們身側,跟著三個穿著宮裝的宮女,帶著一隊宮中護衛。在她們身後,是不知何時慢慢聚攏的,衣著各異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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