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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個在傳聞中素來高深莫測的陰城大長公主,嘉蘭依舊有些微的緊張,雖則極力掩飾,但在久經世故的陰城大長公主眼裡,卻是明顯得很。
「既說我寬和仁善,又緣何怕我?」陰城大長公主仿佛有些許疑惑,倒真像是隨意問道。嘉蘭也不意外,她的確緊張,雖然沒有能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讓她有些微的沮喪,但並不會影響她自如的應答。
「小女並非怕您,而是您雖然寬和仁善,卻是大長公主之尊,小女是敬您。」嘉蘭一邊說,一邊微低下了頭。她恭謹,的確不是因為怕陰城大長公主。她畢竟是中極殿大學士丹青聖手錢大家的外孫女,先皇親賜義勇定北侯蔣公的孫女。她父親叔伯都領軍中要職,成一員大將。她不過是不想有太多牽扯,怕麻煩而已。
「敬?倒也是這個理。」陰城大長公主笑了一聲,仿佛有些感慨:「五年了,我都要忘了,世人還得敬著本宮。」她話說到後頭,不僅自稱變了,聲音也愈發的低沉有力,無形之中,竟形成了隱隱壓迫的張力,像一張逐漸拉滿的弓,即將射出最鋒利的箭。
嘉蘭卻不敢信這是陰城大長公主一時的情緒外露,她只低頭看車墊上的紋理,並不接話。
這藏青色的緞子瞧不出什麼花紋來,還真是朴樸素素的一整塊錦緞,就是尋常富貴人家也不屑用的。不過,嘉蘭也知道一種暗繡的技法,將那暗色的銀絲和深色的線擰成一股,繡在這些深色的緞子上,非得有光才能照出流光溢彩。
於刺繡一道上,嘉梅最擅長,嘉蘭就平平了,至於嘉竹,不提也罷。
「你莫不是還能把這緞子瞧出花來?」陰城大長公主笑道。她並不因嘉蘭沒有接話而不滿,按嘉蘭的身份,如果嘉蘭處處迎合,她倒反而要看低三分。因此,她就當方才是隨意說了一句,很自然地便轉了話題。
「小女於此道平平,瞧不出花樣來。」嘉蘭話說的平實,陰城大長公主一樂:「你們家,該是你大姐姐最擅長刺繡吧?」她雖然五年不在都城,打聽這種事也不難。嘉蘭點了點頭:「大姐姐確實擅長此道。」其實照嘉蘭心裡所想,巧奪天工也不為過。只是,就沒必要對外人說了。
「可惜早早地定了人家,青梅竹馬,也是佳話。」陰城大長公主遺憾地搖了搖頭,眼角餘光卻在冷眼看嘉蘭的反應。此時嘉蘭已經適應了,即使陰城大長公主有意要往姻緣之事上扯,她並不覺得緊張,只端莊乖巧道:「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合兩姓之好。」
她乖得不得了。其實昭楚國對女子成婚還算寬容,疼愛女兒的人家都不會盲婚啞嫁就算了,必是女兒過了眼的。對於婚嫁之事,也沒什麼姑娘們不得談論的約束。姑娘們不談,大多還是因為羞怯。至於節慶日子,少男少女們成群結伴也是正常的事。這青梅竹馬,若說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沒人信了。
但由不得陰城大長公主不信,因為嘉蘭說的是正理。而且,嘉蘭已經堵死了她接下來想順著這個話頭說下去的所有話 我要謹奉父母之命,如何能與你談婚嫁大事?
陰城大長公主眼睛一眯,半響嘆了口氣:「我不過略問問罷了,你怕是早早得了爹娘的令,憂心忡忡怕被我選做媳婦吧?」陰城大長公主從來不是按規矩出牌的人。
這話實在直白而且刺心,嘉蘭也不由得一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好。陰城大長公主卻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怪你們這些都城豆蔻年華的姑娘們小心提防,到底是我那兒子不爭氣。」
「大長公主言重了。」嘉蘭不得不接話,硬著頭皮道:「我們還需尊稱令郎一聲小叔呢,何來什么小心提防。」她把娘親議事之時說的話記得牢牢的,這倫常輩分,就是許晉文無法逾越的鴻溝。
陰城大長公主卻出人意料地笑了。她讚許地點了點頭,反而讓嘉蘭二丈摸不著頭腦。只能顯得有些呆呆地聽陰城大長公主道:「像你這般明白的人已是少數,如果她們都能想明白這點,也不必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惹人生厭了。」
嘉蘭此時已經明白過來,陰城大長公主繞了一大圈,似乎就是想告訴自己,她並沒有想要讓自己嫁給許晉文。
那她想幹什麼?
第20章 與陌生青年相遇
恰此時,馬車略頓了頓,有一個陌生的男聲恭聲稟報:「大長公主,普濟寺到了。」
這聲音嘉蘭不熟悉,她倒也不以為異。只是,陰城大長公主一聽這聲音就笑了,朝嘉蘭頷首道:「原是他來了。」
她說話的語調聽起來跟外頭的人非常熟稔,嘉蘭回之一笑,心裡卻迅速地掃了一遍都城子弟,實在想不出哪一個還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跟陰城大長公主親近。
嘉蘭扶了夏時的手下馬車,還未及看到姐妹們,就直直地撞入一個青年男子的目光里。
那青年男子稍稍一愣,立馬避讓開,讓嘉蘭先行。他瞧上去是一介書生的打扮,一襲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襯得如謫仙一般,清俊挺立,溫文爾雅。若按嘉蘭見過的人里,倒也算格外出眾的了。
然,嘉蘭不過微微側首,回以一笑。
陰城大長公主見她神色無異,目光暗了暗,爾後朝這個青年男子笑道:「在都城住得可還習慣?」她說罷,又執了嘉蘭的手,親昵地解釋:「宣行也精於工筆,與你不逞多讓。」與一個外男相提並論,況且是嘉蘭從未聽聞的人,這實屬冒犯了。嘉蘭微低了頭,藉以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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