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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不敢。」盧頌箏連忙否定,下意識的。
蕭清規卻覺得她這個人有些無趣,太過守禮了,蕭翊是不會喜歡的,蕭旭終究還是選錯了人。她也懶得再多費口舌:「你回去罷,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盧頌箏欲言又止,連盞茶都沒喝上,不得不起身告退。
可她還是沒忍住,尚未出殿門便停住了腳步,遙遙對並未看她的蕭清規說:「妾身看得出來,長公主心裡也有王爺,既然兩人心中皆有彼此,不論做兄妹抑或是夫妻,又有何異?王爺對長公主的感情,怕是比妻更甚,妾身只能望洋興嘆。昔年讀《臨濟錄》,記得這樣一句,「入三途地獄,如遊園觀」,王爺的心境大抵如此。」
蕭清規聽不進去她這些說教的話,反而覺得她有些自作聰明,她豈會懂得他們之間的糾葛?只不過一味地胡亂評判罷了。
盧頌箏最後說道:「煩惱何拘,得道須臾。妾身不懂王爺,但知王爺率兵北上乃斷尾求生之法,長公主又何必放下生念,傷了王爺的心?」
蕭清規眼帘微動,依舊不置一詞,盧頌箏只能長嘆一口氣,無聲退出寢殿。
壽眉捧著碗赤豆圓子羹入內時,蕭清規正想喚她,指示道:「盧家敗落後,除盧頌箏外可還有什麼人?」
壽眉如實答道:「王爺留了盧氏女一命,還有她的生母,乃盧敬遠妾室,身份低微。」
蕭清規心想,他大抵還曾動過歪念,想借盧頌箏引她吃醋,可惜局勢陡然直下,盧頌箏並未派上用場,仍留在永安委實有些多餘。
這座沉悶的京城已經裝了夠多的傷心人,能少這一個也好。
「備些銀票,再派人將這一雙母女送走罷,去過她們自己的日子。」
「長公主?」壽眉不解,「這到底是王爺的家事,王爺並未……」
「他的家事我還做不了主麼?」
壽眉不敢再出言忤逆,問道:「長公主想將人送往何處呢?」
「淮州富饒,便淮州罷,她這個人不算痴愚,自會有一番造化。」
「是,奴婢這就命人去辦。」
如此也算了卻一樁麻煩,蕭清規又對著窗外怔怔出神,搜腸刮肚地想是否還有什麼事值得做,忽而想到馮玄度。
說曹操曹操到,馮玄度也來探病了,成了第二個說客。
他有著一副赤子心腸,還不大擅長藏匿心事,蕭清規只消一眼,便知他來意為何,他卻始終不明言,只繞著彎兒地同她說些陳年的笑話,一邊攪弄著那碗赤豆圓子羹,就差把端起的瓷匙塞進她的嘴裡,還擺出副老氣橫秋的語氣跟她憶往昔:「當日蕪園相看禮上,阿月姐姐就命人奉上了赤豆糊,少時娘親最愛給我熬赤豆糊了,這碗看著就好吃,阿月姐姐當真不嘗嘗麼?」
又是蕪園,又是娘親,皆是蕭清規不願聽到的,她趕緊攥住他的手腕,順勢把碗推到他面前:「你既喜歡,這碗便賞你了,我還沒動過。」
「哎呀……」馮玄度頓時改了話茬,「這碗都放久了,我一貫喜歡喝燙一些的,咽下去整個肺腑都是暖的。」
「那便讓壽眉再給你盛一碗。」
壽眉端上一碗新的,放到馮玄度面前,故意摔出不大不小的動靜,顯然對馮玄度頗有微詞,本是想著讓他勸蕭清規用膳,他倒好,自己要了一碗,真是半點兒用處也沒有。
馮玄度神色有些心虛,悄悄掃壽眉,態度恭敬不少:「原來是你熬的啊,一看就跟我娘親做的一樣好吃。」
壽眉冷哼一聲:「奴婢可沒有您這麼大的兒子。」
「壽眉。」蕭清規不禁點她一句,以防她言辭過了火。
「奴婢知錯。」
壽眉屈膝淺施一禮,便不卑不亢地立在一旁,死死盯著馮玄度,馮玄度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開口:「阿月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吃?一個人吃多沒意思。」
「不了,我倒是有正經事要與你說。」
「何事?你快說,我勢必幫你辦到。」馮玄度趕緊撂下羹碗,作躍躍欲試狀。
「我現在渾身無力,不便提筆,所以勞煩你來寫一封和離書,呈給皇帝,就說這是我的意思,他自然會允准。從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也會為你謀個差事,眼下皇帝與我兄長鬧得極為僵持,他正是用人之際,即便我不主動開口,他也會想到你的。」
「不行!」馮玄度當即反駁,「如此我成了什麼人了?眼下你病得如此重,我卻要行休妻之舉,可謂豬狗不如……」
「休妻?你也配休我?叫你寫和離書,沒叫你寫放妻書。」
「一時口誤,莫怪莫怪,和離也不行,我現在不能離開你,以前是你逼我做這個駙馬,現在我是自己樂意的,我要陪著你……」
「好起來」三個字還沒說完,蕭清規已將他打斷。
「陪著我做什麼?你要熬死我?如此確實無需和離,你乾脆喪妻,豈不快哉。」
「呸呸呸,阿月姐姐,休說這些喪氣話,不對,喪氣與喪妻諧音,我也不能說……」
蕭清規看他琢磨的樣子就覺得可笑,不禁莞爾,旋即又哀從中來,她曾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拉了多少人沉淪,她的罪行也算不勝枚舉,眼下若能儘早消除,還是早些解決為好。
她有些跑神,馮玄度的問話聲將她喚回:「阿月姐姐,阿月姐姐?我問你,你那個情郎呢?你即便不為了我,為了他,你也得好好養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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