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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稱……稱……稱王爺……」
壽眉都忍不住開口催促,以免蕭清規動怒:「還不快說!長公主豈會怪你?!」
暗哨的臉都要貼在地面上,低聲道:「稱王爺並非先帝親子、蕭譽皇室正統,是,是北朔胡人的野種,長公主恕罪!」
蕭清規當即愣在原地,死死按住心口,還是沒能壓製得住,喉嚨的血猛地湧出,悉數吐在她那身白衣之上,宛如片片紅梅綻放。
「長公主!」
壽眉連忙捧起茶水遞到她嘴邊,卻被她推開,嘴角仍掛著血漬,發出凜人的冷笑。她想過蕭旭會有所行動,她想過他的萬千種攻訐,卻從未想過他會如此狠心,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往事浮上腦海,蕭清規心頭的痛苦已超出負荷,無法忍受,喉嚨似乎不受控制地仍在涌著鮮血,她用手捂住嘴,血還是流了出來,腥味讓她作嘔,伴著壽眉的關切聲,宮女跑進來又跑出去,大叫太醫。她分不清是在咳血還是在嘔吐,淚也流了下來,她痛得將要死掉。
昔年涼秋宮中,蕭翊還是頑劣放蕩的少年皇長子,偷潛入內與她初見。
她指著他臉上未乾的淚痕問他,堂堂男兒為何哭泣?他狠狠揩拭乾淨,嘴角噙著的笑容她永遠不會忘,他用輕飄的語氣告訴她,有人罵他是野種,他生平最恨這兩個字,他一定會把那些人都殺了。
如今滿城風聲,百姓口耳相傳,他四處帶兵征戰護佑的大譽百姓,叫他如何殺之?
第33章 北朔的風雪(1)
三更時分的嘉寧宮倒是成了另一番人聲鼎沸、熱火朝天之勢,值守的太醫傾巢出動,蕭旭緊隨太醫而來,急得坐立難安,任旁人如何勸說也不放心離去。
太醫對此束手無策,沈院判不得不強做這個出頭鳥,跪在蕭旭面前直言:「陛下,長公主本就身弱,如今口吐淤血不止,呈烏紫粘合狀,乃是大限將至之兆,臣等……臣等委實束手無策、無力回天啊!」
蕭旭氣得怒斥沈院判,聲音傳至床榻,蕭清規聽出是蕭旭,攥住壽眉的手發出虛弱的呼喚:「讓他過來,過來……」
壽眉不放心離開蕭清規身邊,給一旁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便去請蕭旭,蕭旭沒等靠近床榻,剛露出個身影,便聽到蕭清規撕心裂肺地吼叫:「出去!你給我滾!不想見到你……」
她情緒激動,又嘔出口血來,濺髒床榻,蕭旭一時也有些愣住,紅著雙眸立在那兒,緩緩向後退,饒是壽眉也要將禮數全部拋卻,唉聲求著:「陛下!您就先出去罷!莫再惹長公主生氣了……」
「好,朕走,朕這便走。」
蕭旭匆匆離去,走到院中猛然停住腳步,原地踱了個來回,旋即命令孫盛:「速去天師監傳雲裳過來。」
太醫紛紛被趕了出去,寢殿內剛恢復安靜不久,蕭清規咳喘漸緩,壽眉還當是總算從鬼門關邁回了腳,不斷為她撫背順氣,蕭清規則撐臂伏在床沿,感知那蔓延全身的疼痛折磨,殿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她並未抬頭,壽眉則聞聲望了過去。
率先出現在視野中的,是盤繞著螭龍的錯金法杖,擲地之聲似是要將嘉寧宮的地磚穿透,墨藍色的衣袍綴滿叮噹作響的南珠,來人的步履緩慢,仿佛凌遲,身形略微有些佝僂,滿鬢銀絲,頭頂螭龍紋金冕,遍布褶皺的面龐卻掛著一雙分外矍鑠的眼,合宮在那一瞬變得肅穆。
蕭清規只消聽到那南珠歡快又詭譎的聲音便知道來人是誰,全然不必扭頭去看,那是讓她作嘔生厭的旋律,也是讓她作嘔生厭的賀蘭世鏡。
賀蘭雲裳跟在其身後側方,虛虛扶著賀蘭世鏡並未持杖的左手,一齊向床榻上的蕭清規逼近。
蕭清規頓時連咳喘聲都不敢發出,咬牙隱忍,出於對賀蘭世鏡的畏懼與逃避,也不願讓賀蘭世鏡覺得她命不久矣,可隨意當做砧板上的魚肉處理。
賀蘭世鏡的喉嚨患有舊疾,聲音雌雄莫辨,嘶啞難聽:「景初長公主,別來無恙。」
蕭清規強扯起嘴角發出譏笑,始終不願抬頭目視她,半天也不肯接話,局勢似在無聲僵持。
賀蘭世鏡顯然料到她會是這般反應,更是絲毫不為她的怠慢惱火,悠然從袖中掏出瓷瓶,倒了一粒漆黑的藥丸,遞向賀蘭雲裳:「給她服下。」
蕭清規和壽眉不知那是何物,賀蘭雲裳卻再清楚不過,接到手中眼神遊移,奈何師命難違,極不情願地向蕭清規靠近。蕭清規便什麼都懂了,掙扎著躲開賀蘭雲裳,壽眉旋即明白過來,以身擋在蕭清規面前,語氣懇求地問賀蘭雲裳:「雲裳姑娘,這是何物?!」
礙於賀蘭世鏡就在身後,賀蘭雲裳豈敢與她解釋,搖頭推開壽眉:「莫要不自量力。」
壽眉斷然不肯退步,緊接著寢殿內便湧入了數名天師監戍衛,兩個上前將壽眉拖走,死死把她按跪在地,壽眉大叫:「你們放肆!這可是嘉寧宮!」
賀蘭世鏡豈會被她一個宮婢嚇住,提起法杖鈍擊壽眉的腹部,壽眉登時疼得直不起腰來,再也吼不出一句。
蕭清規也已被按住,拖回床沿,賀蘭雲裳果斷將那粒藥丸塞進她的口中,逼她服下。戍衛這才退下,順便拖走了礙事的壽眉。
房中只剩下蕭清規、賀蘭世鏡、賀蘭雲裳三人,那顆藥丸的效用發作極快,蕭清規便覺整個人身處於混沌之中,像是飄了起來,又像墮入無盡的泥潭,總之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力,半夢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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