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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有些急,額間生了汗珠,蕭清規把帕子塞到他手裡,叫他自己去擦,壽眉也極有眼色地斟茶。蕭旭草草擦了兩下額頭,把茶水一飲而盡,撂下杯子才注意到桌旁跪著的陸真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兩年過去,他還是沒法接受蕭清規養了個面首。
「發生什麼事了?」蕭清規問道。
他急於告狀,拂了下袖子就算讓陸真顏起身,轉頭和蕭清規說:「皇姐,今日一下早朝,你猜皇兄幹什麼去了?呂太師的孫子呂琮如今在禁軍領了個調度使的閒職,本是不擅功夫的,皇兄非要與他比試,說是檢校禁軍能否戍衛朕的安全。」
蕭旭故意賣了個關子,以為蕭清規會催著他往下說,不想蕭清規反應平淡,像是知道結果似的,他便只能訕訕地說完:「皇兄將人的腿給打斷了,抬回府邸的。」
蕭清規問:「可還能接上?」
蕭旭道:「朕派了好幾個御醫前去,定能給他接好。」
「那就沒事。」
「幸虧沒事。」蕭旭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嗔怪道,「皇姐,你又縱著皇兄,也不管管他。」
「我如何管得住他?你管得住嗎?」
「朕也管不住,母后……母后說話,皇兄也不會聽。」
「這不就結了,讓御醫好生照料便是,呂太師就這麼一位嫡孫,自小在家中沒受過委屈,本宮再叫壽眉送些珍品補藥過去,聊表寬慰。他在禁軍也有陣子了?素聞他文采非凡,得呂太師真傳,又不如呂太師那般頑固迂腐,新史尚未修完,待他傷好之後,不如調到翰林院罷。」
「皇姐說得有道理,朕定然照辦。」
晚了蕭旭片刻到嘉寧宮的,是送禮的宮人,蕭旭網羅天下至寶,全都一股腦地送進了嘉寧宮,因今日是蕭清規的壽辰,自然更不尋常。
蕭清規瞧著院子裡湧進的一群人就覺得心煩,對那些金玉瑪瑙絲毫提不起興趣,直到看到最末的幾個人手裡捧著的花,頭才微微側了下。
蕭旭始終緊張地盯著蕭清規的臉色,見狀大手一揮,直接命人端了進來:「母后素來不喜青綠之色,北地已經許久沒有進貢過綠菊,可朕記得,昔年父皇病重,在燕歸山行宮休養,殿內曾擺過綠菊,母后見到很快便令人撤了,皇姐卻喜歡得緊,拿回到了自己宮中。」
蕭清規暗自出神,只在心裡反駁,她並非如蕭旭認為的那般對綠菊喜歡得緊,只是當時蕭太后命人撤下去丟了,她覺得那開得妍麗的花兒可憐,似乎聯想到自己一出生就被母親拋棄的命運,故而才鬼使神差地命人留下。蕭旭若不提及此事,她都要忘了。
蕭旭又給她介紹道:「這幾盆是春水綠波,後面的是風裳水佩,朕還親自挑了幾種其他顏色的,那盆開得最出眾華貴的,叫霓凰振羽,朕還未娶皇后,送給皇姐是最合適的了。還有那盆頗有寶相的,也非凡品,名喚古剎金剛,威風得緊,朕已命人將其餘的都送去了千秋寺,皇姐禮佛的時候也可賞玩,或是用來供佛……」
「弄花一年,看花十日。阿旭有心了,你親自挑選的貢菊,遠比那些金玉之物讓我喜歡。」
蕭清規不過吝嗇地誇讚了一句,蕭旭已樂得合不攏嘴,露出股憨態:「往年阿旭送的壽禮,總是不合皇姐心意,今年也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主意,皇姐喜歡就好。阿旭不如皇兄,總是能將禮物送到皇姐心坎里,皇姐已經許久沒見過阿旭了,連晚膳也不能與皇姐一起用……」
「你不是早早命人準備了離亭賜宴?這般耗費心思,今晚我總是要盛裝出席的。」接著,她又不著痕跡地問了句,「只是不知,母后可願賞臉?」
蕭旭面露喜色,正想激動地答話,餘光瞥到了陸真顏,露出一抹疏離:「這麼多年來,阿旭一直希望母后和皇姐能夠冰釋前嫌,母后也是想的,已經答應了阿旭,今晚定會到離亭為皇姐慶賀生辰。」
蕭清規嘴角閃過一絲譏嘲的笑,旋即看向院中的宮人,命令蕭旭:「貢菊我便留下了,那些奇珍異寶讓人抬回去罷,今日雖是壽辰,到底不好過於張揚,叫母后看見心中不是滋味。」
蕭旭見她肯收下那些花已經心滿意足,爽快答應下來,又纏著蕭清規聊了些政事,才依依不捨地離去,反覆叮囑蕭清規不要忘記晚上的離亭之宴。
蕭清規看得真切,他頻頻瞥向陸真顏,只是礙於情面未敢說出口。他並不想讓蕭清規帶陸真顏前去,大抵因為相信蕭清規知道離亭賜宴的重要,以為蕭清規不會如此胡鬧,可蕭清規已經決定了的事,豈會因他而更改。
離亭九層十景,步步皆有玄機,月色初上時,蕭旭身為帝王,卻是最先到離亭等候的,蕭翊隨後而至,與蕭太后一同信步前來。
三人等候許久,已經過了開宴的時辰,蕭清規姍姍來遲,坐在步輦之上,與隨行的陸真顏談笑風生。
蕭翊提前知曉她的伎倆,對此無動於衷,表情反而有些玩味,似乎在期待她要上演怎樣一齣好戲。
可這股玩味並未堅持多久,他看著陸真顏扶她下了步輦,壽眉為她送上暖手的手爐,她仍牽著陸真顏不放,舉止輕佻,像是把陸真顏的手當做璞玉把玩。
殊不知蕭清規倒也不擅此道,學的不過是他平日裡不知分寸的舉動,如今反惹得他心裡不痛快,背後負著的手捏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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