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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翊不免一怔,他所用的傷藥味道有些重,來之前還為此顧慮過,又一想她多年與藥為伴,定然聞不出來,殊不知她卻能聞出血腥味。竇俊臣的箭頭淬了毒,雖不至死,手臂擦傷的地方卻反覆生出腐肉,追隨他多年的軍醫言道,需得反覆將腐肉割掉,如此一月左右,就能徹底根除,長出新肉。
既瞞不住,蕭翊便如實說了:「公羊羨的陰詭伎倆,因是改造過的袖箭,我發覺時遲疑了一瞬,才不甚被碰到。不過尋常擦傷,並無大礙。」
蕭清規沒再多言,依舊攥著他的手腕,隔著衣料,指腹摩挲著上面暗紅色的十方蓮紋,好似在撫摸他的傷口,暗流涌動。
蕭翊任她撫著,說讓她定心的話:「聯姻之事,已無後話。公羊羨想要賴在永安不走,我就能讓他不得不走,要不了幾日他收到消息,必會立刻返回南榮,你無需操心。」
蕭清規知道他必然私下裡做了什麼,問道:「你如何讓他不得不回?」
「當初前譽舍清平倉給南榮,如今儲糧雖不如從前,南榮王卻寶貝得緊,由公羊羨管轄。公羊羨這個人素愛疑心,下面還有兩個虎視眈眈的弟弟,我不過派人在清平倉做出些動靜,他必如驚弓之鳥般回去查探。」
「如此甚好,早些將他請回南榮,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那廂公羊羨很快便收到南榮傳回的密報,仍舊在永安停留著,表面看著不聲不響的樣子,不知還在等什麼。蕭翊知曉後並不心急,認為他不過是強弩之末,泄勁乃是遲早的事。
幾日後,蕭旭設宮宴款待公羊羨,太監到使館傳旨,公羊羨欣喜地領了旨意,轉頭便對幾個親近的幕僚說:「這小皇帝倒是比我還心急,我等的就是他坐不住了,今晚宮宴必會絞盡腦汁地催我回南榮。」
蕭清規與蕭翊早有謀劃,對此成竹在胸,絲毫不懼,殊不知唯獨忽略了那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沒有提前知會蕭旭,竟叫他亂了局勢。
當晚宮宴上,蕭清規出席。
來京已近半月,秋意都漸深了,公羊羨總算見到了他要求娶的景初公主,隨著蕭清規進殿入座,公羊羨的眼睛都亮了,整場宴會始終盯著蕭清規打轉,看得蕭翊恨不得挖了他那雙眼睛。
蕭清規卻泰然處之,全當不覺,還命壽眉親自去給蕭翊斟酒,顯然在暗示他切莫妄動,沉住了心。
蕭旭優柔寡斷,宴席過半都沒鼓起勇氣開口,還是公羊羨先舉杯起身,上前向蕭旭敬酒,言明自己的目的:「陛下,小王手下技藝不精,未能同辰王殿下討得絲毫好處,論理說小王不該再提議婚。可今日一見景初公主,小王便覺相見恨晚,也一見傾心,暗自立誓非景初公主不娶,小王一片痴心,我南榮皇室最出情種,故而借這酒酣耳熱之際,斗膽祈求陛下,再考慮一二。我南榮即便窮盡皇室珍寶,備連城厚禮,也是甘願的。」
室內又變得闃靜無聲,蕭翊的冷笑聲則分外清晰,人倒是悠哉地坐在席位之上。蕭清規也從容不迫,對上蕭旭求助般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顯然是在示意蕭旭拒絕即可,無需擔憂其他。
蕭旭不禁挺直了腰板,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吳士誠彎著腰為他添酒,二人短暫相視,不知在交換什麼,蕭旭便開口回答公羊羨。
「公羊世子有所不知,上次在接風宴上,朕便想與公羊世子說,父皇母后十分寵愛朕的皇姐,捨不得皇姐遠嫁,南榮路遠,朕又如何能願意呢?」
這話說得倒還不錯,雖是假話,只要能拒絕公羊羨就好,蕭翊飲酒極快,閒適地命宮人倒酒,蕭清規也捻起酒盅,有些貪杯地抿了一口,沒等將酒盅放下,只聽蕭旭繼續言道。
「更何況,朕早已擬好詔令,為皇姐擇了樁好親事,聖旨已傳下去,斷不可收回,公羊世子可懂「君命無二」的道理?」蕭旭自以為鎮住了殿內的所有人,繼續唱這齣獨角戲,「馮尚書,朕命你今日攜子赴宴,你的愛子可到了?」
戶部尚書馮湜略帶惶恐地上前參拜,身後跟著個英俊張揚的少年郎:「老臣攜犬子玄度拜見陛下。」
蕭旭將馮玄度指給公羊羨:「公羊世子,你看,馮愛卿是朕頗為倚仗的元老,兩朝重臣,其子也是風華正茂的譽朝男兒,與皇姐是極相配的……」
蕭清規早已扔了酒杯,就要按不住震怒的蕭翊了,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耳語,帶著哀求:「兄長,這是家事,晚些再說,你莫要在大庭廣眾下拂阿旭的面子。」
她深知蕭翊但凡起身會做出什麼,便是拔劍直接把蕭旭砍了也不無可能,那便是大亂,譽朝要變天的。
蕭翊還是扯開了蕭清規的手,蕭清規心提到了嗓眼,低呼道:「兄長!」
他深深剜她一眼,剜她這個蓄謀離開他的幫凶,旋即拂袖而去,憤然離席。
大殿之上,蕭旭還在侃侃而談:「朕已想好,就在來年花朝節左右,為皇姐舉辦婚儀……」
第12章 羅剎的逆鱗(5)
半個時辰後,盛筵將散,蕭清規先行一步,差了個太監去知會蕭旭,她則先到太極殿等候。
太極殿內,壽眉看著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蕭清規,心知不妙,奉上醒酒的茶後,勸說道:「長公主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蕭旭身著赭黃袞服,頭戴十二旒冕,匆匆走進殿內,臉上還帶著稚嫩的欣喜,蕭清規許久沒來過太極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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