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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眉當即跪地磕頭,像是做了什麼錯事:「長公主恕罪,奴婢拗不過王爺,王爺他……」
「不必說了。」蕭清規也還是要些顏面的,撐著頭不免生出無盡莫名的懊悔,她昨夜還是有些衝動了,衝動得荒唐。
壽眉卻始終不肯起身,滿心的問話不敢說出口,她實在不懂這二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心中覺得他們做的是錯的,可主子的事情,豈容她一個奴婢置喙?
想起丑正時分蕭翊抱著昏睡的蕭清規從密道出來,兩人倒是都衣著整齊,除了髮絲有些狼狽,可她總有一種預感,預感發生了什麼,又有什麼悄然變化了。
蕭翊命她準備乾淨的寢衣,兀自抱著人進寢殿,她不得不討嫌地跟上去囉嗦:「王爺,時辰已晚,您還是回臥鱗殿早些歇息罷,清早還要為太后哭臨,長公主交給奴婢伺候就好……」
蕭翊顯然清楚她在防備自己什麼,聞言暫停腳步,冷眼掃她,說了句讓她似懂非懂的話:「你沒見過的,本王都已見過。還不快去?」
送完乾淨的寢衣後,她便被蕭翊關在了門外,一想到房中發生的事情,她整張臉都燙了起來,強行將那些風流場面驅出腦海,再想蕭翊的那句話,琢磨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感覺到一種炫耀,蕭翊似乎在跟她比試邀寵一般,邀蕭清規的寵,而他終於勝了。
她看不懂他們,更看不懂蕭翊,只知道他們在做錯事,她卻無力阻止。
寢殿內一主一仆無言相對許久,蕭清規並非不信任壽眉,她倒是想跟壽眉解釋,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來又話長,眼下有更多的麻煩等著她處理,就連太后的哭臨她都錯過了,實在是沒時間跟壽眉多說。
「你先起來,侍奉本宮梳洗,再去扶靈宮問問,兄長今日是否有去哭臨。」
壽眉領命,起身打開殿門,宮女魚貫而入,一通有條不理地收拾,無需贅述。
蕭清規坐在妝鏡前挑選釵環時,壽眉稟告道:「回長公主,王爺今日並未去扶靈宮。」
她的心隨之下沉,聽壽眉又說:「清早奴婢見時辰到了,長公主卻還未起身,便派人去扶靈宮稟告了陛下,稱長公主昨夜有些受寒,陛下並未怪罪,只命奴婢們好生伺候,長公主可還要過去?」
「要去。」
蕭清規最後披上斬衰,匆匆上了步輦,向扶靈宮而去。
一夜暴雨過後,雍容華貴的宮城盡顯蕭條,好似剛結束不久的凜冬將要再度席捲而來。御街兩旁立著不少灑掃的宮女太監,在步輦走過之時下跪問安,風有些冷,比昨夜下雨之時還要凜冽,吹得蕭清規徹底清醒,時而不由自主地發出瑟縮。
斬衰單薄,也不便再在外面添一件斗篷,壽眉略作思忖,仰頭問道:「長公主,可要煨個手爐握著?」
蕭清規似在出神,眼看已到扶靈宮外才心不在焉地開口,卻是另一件事:「你即刻去傳宮外的暗哨,調查兄長今日的行蹤,稟告給本宮。」
壽眉大抵不解,還是點頭聽命,蕭清規則獨自進了扶靈宮,穿過泱泱跪了滿院的大臣,像一座座連綿的鹽山,邁入停靈的主殿。
主管太監孫盛瞧見蕭清規的身影,連忙上前知會蕭旭:「陛下,長公主到了。」
她率先看到對門而立的賀蘭雲裳欲言又止的神情,再看向蕭旭,蕭旭一襲縞素半轉過身來,掩在孝帽下的半張臉展露出陌生的陰騭,聲音因哀慟過度有些喑啞,幽幽問她:「皇兄呢?」
「他……」蕭清規初次在蕭旭面前感到窘迫,略頓了頓才從善扯謊,「他有事出宮。」
蕭旭臉肉微顫,獰笑道:「眼下還有什麼事比母后的喪儀更重要?!」
面對蕭旭的質問,蕭清規無可辯駁,可蕭翊既已知悉那些舊事,如何會願意繼續為蕭玉華哭臨?蕭玉華雖是他無血緣的姨母,但也到底是蕭復的妻,他連她都會恨上,遑論蕭玉華。
她不禁痴心妄想,若是光陰能夠停在昨夜,一直停在昨夜該有多好,她不願甦醒,面對這些沒完沒了的恩親孽債,還要夾在蕭翊與蕭旭之間兩難。她如今難免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和平處理好這些事,答案是顯然的。
蕭清規強作鎮定答道:「本宮已派人去找他,既然眼下母后的喪儀最為重要,陛下又何必與他計較?」
蕭旭的眼中閃過明晃晃的妒火,冷哼一聲:「皇兄可真是被皇姐給慣壞了!」
蕭清規也憋著一股心火,聞言無聲嘆氣,兀自跪在自己該跪的地方,不再理會他。
晌午的哭臨結束,蕭旭顯然氣還未散,率先拂袖離去,蕭清規雖知他素來愛重蕭玉華這個母親,也理解他因蕭翊的輕慢而惱火,到底還是沒見過他在自己面前這般逞帝王威儀,不禁覺得他是在借題發揮,當即想將他叫住。
賀蘭雲裳連忙上前,扶她跨過門檻,同時輕輕攥了下她的手臂,意為阻攔。蕭清規瞥了她一眼,四下人多,賀蘭雲裳也不便說話,很快跟上蕭旭離去。
徒留蕭清規立在原地,扶著蓮花柱撫摸胸口,滿心不安。正因太過清楚蕭翊與蕭旭的為人,她即便百般迴避也心知肚明,他們兄弟二人之間、大譽的辰王與皇帝之間,平靜的局勢終究要走到尾聲,鬥爭一觸即發。
隨後,壽眉近身前來,附耳說道:「長公主,王爺清早離宮,回到王府閉門不出。范侍中今日並未輪喪,從後門入府見了王爺,還有兵部戴侍郎。兩人離去後,王爺又去了趟寧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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