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被她砍傷的宮女太監更是不計其數,回憶那日發生的事,皆稱她變成了另一副模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賀蘭世鏡說,這才是真正的陰煞,落在了她的身上。
蕭復和蕭玉華倉皇趕來,蕭復滿臉哀痛,緊捏心口,蕭玉華放聲大哭,不斷叫著「元曦」。
她扔下手中的劍,銳器落地之聲至今還迴蕩在腦海,她無從解釋,沒有人相信他。她試圖在面前的那群人中尋找蕭翊的身影,下意識的,卻怎麼也找不到……
十年不變的滿月仍高懸空中,清輝分外冷漠,雲起梁棟,風生戶牖,寢殿懸掛的金鐸隨之鏗鏘作響,蕭清規隱隱產生一股悸動,遽然起身回望,琴聲驟止。
蕭翊不知何時出現在院門口,一襲黑衣泛著暗紅蓮紋的波光,負手而立,郎艷獨絕。
她的眼眶莫名有些濕潤,蕭翊則仍像少時那樣,嘴角噙起了一絲笑,開口喚她:「阿菩,隨我來。」
她殷切地迎了上去,任蕭翊牽著她的手,夜出宮門。
等在宮門外的那匹馬是他的戰馬,雖卸了護甲,蕭清規還是能從它額間的流星認出來。蕭翊率先上馬,長臂一撈便將她攬在懷中,一路疾馳。
她的心似乎終於恢復了跳動,越跳越快,她太久沒有坐在過馬背上了。
元徽十八年,元曦去世後,為防她再濫殺無辜,賀蘭世鏡配化骨之藥,她成了廢人。
即便陰煞再度發作,即便再給她一把劍,她也無力翻出什麼風浪了。
第7章 多病的菩薩(7)
馬蹄聲漸止,已入了燕歸山中。
蕭翊勒緊韁繩,一躍而下,雖穿長袍也不顯累贅,仿佛謫仙一般,大抵還不是什么正道神仙,誰讓他長了張那麼妖孽的臉。
他朝她張開懷抱,打算抱她下來,蕭清規氣息略喘,居高臨下地睨他,頓了片刻,旋即抬動玉腿,不輕不重地將他的手臂踹開,再在蕭翊的輕笑聲中獨自跳了下來。
她自認是能站穩腳步的,雖說這匹跟了他多年的戰馬確實有些過於高大,蕭翊還是故意向前湊了一步,用另一隻手臂撈住了她的腰身,同時說道:「在我面前還不肯服弱?」
「我若服弱,你怕是還有另一番說辭。」蕭清規推開他,兀自向前走。
「此地又非宮中,四下無人,還要與我避嫌?」
蕭清規不知該如何給他解釋,也解釋不同,兄妹之間何來避嫌一說?不過是要他守些分寸罷了,他卻全然不懂,抑或是不想懂、裝不懂。
蕭翊跟在其後,馬兒又跟在蕭翊身後,噠噠作響。
她走了有數十步,自以為背影頗為瀟灑,卻怎麼也忍不住,終是停下腳步低咳了兩聲,蕭翊連忙上前將她攬住:「山中寒氣重了些,等到危燕台就暖了。」
燕歸山乃是距離皇城最近的一座山,水清石奇,草木崢嶸,風光極其秀美,因是個宜居之所在,蕭復在位時便在山上修建了行宮,危燕台則位於半山腰,是個天然形成的陡崖平台,有沖龍肅殺之氣。修建行宮之時,賀蘭世鏡親自前來堪輿,故而在危燕台又建了座配殿,取震懾之意,平日裡鮮有人住。
今夜的危燕台倒是燈火通明。
西亭已備好了宴,石桌旁生著暖籠,處處都是宮人預備的痕跡,卻不見絲毫人影。
蕭翊落座後便提著袖子給她舀湯,親自侍奉她用膳,蕭清規似是還未從回憶中徹底抽身,言辭之間對他頗有些針對,懷著怨怪似的。
「早知如此,倒是不該毀了阿旭的離亭賜宴,勞煩皇兄大費周折在危燕台置辦。」
蕭翊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悅,還當是為離亭外他呵止她的舉動,解釋道:「你惹母后動怒,我不插手,你偏要提元曦,我也不如宮中眾人那般對他的死事諱莫如深,可你別當我看不出,你顯然是在刻意激惱母后打你,這是招臭棋,我不能不攔。」
蕭清規看著面前的湯碗,冒著熱氣,卻連勺子都不肯碰。
「喝了。」蕭翊命令道。
蕭清規既不反駁,也不答應,就靜靜地坐在他對面,感受著身上漸漸被薰染上暖意,心卻始終是冷的。
「你豈會不懂我的心思,離亭賜宴於我來說,有無皆可。你既說想避風頭,毀了也無礙,今日原就打算帶你過來,只有我們倆,就像在你的嘉寧宮中,安安生生吃一頓飯。原本給你準備了歌舞,去年北朔來使,你不是看到了他們胡姬跳的長樂舞,少時你還想學的,可到了你那兒見你在聽人撫琴,想著就算了。還命人煮了壽麵,可你又不愛吃湯餅,乾脆就沒端上來……」
他沉聲說著,一邊給她布菜,蕭清規像是沒聽到後面的壽麵,接道:「聽聞你在宮外有個相好的胡姬,她親自來跳麼?」
蕭翊聞言蹙了眉頭,神色的認真顯然是動了怒的:「哪個不要命的在你面前多嘴?」
蕭清規端起湯碗,抿了一口,不接話。
這話倒確實是個不要命的人說的,上次她到千秋寺小住,蕭旭見她遲遲不肯回宮,親自去千秋寺請她,到底是一母所生的姐弟,蕭旭看出她心情不佳,提議陪她微服出宮逛逛,永安城中如今最為熱鬧的地方便是賢賓集樂坊了。吳士誠順勢便說,賢賓集的長樂舞最為著名,其中有個胡姬還頗得辰王青睞,她一向不大喜歡吳士誠這個人,蕭旭聞言連忙呵斥了一句,可話早已脫口,收不回去的。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