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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婚嫁,如何算得上「誰也離不開誰」?你夜夜與他人同寢同眠,難道身子躺在他的身畔,心卻能想著我嗎?」
「自然想著你!」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嘴硬還是出自真心了,「這還不夠?」
「你覺得這就夠了?我告訴你,遠遠不夠,我不止要你的心,你的人也必須留在我的身邊,你只能屬於我!我只要一想到你身著嫁衣,做他人婦,就恨不得立刻將那人千刀萬剮,你既不准我殺了阿旭,馮湜之子總能殺得,若阿旭再敢為你另指婚事,他指一個,我殺一個,你不妨拭目以待。」
「蕭翊,你瘋了!」蕭清規再坐不住,起身與他對峙,「馮尚書乃朝中不可多得的純臣,前譽之時便世代忠良,你殺吳士誠,他乃罪有應得,可你要濫殺無辜,豈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那你就趁早收起嫁人的心思,忠臣之命,皆懸於你……」
「我們是兄妹!我只想與你做一輩子的兄妹,你何必要這樣?!」
「我恨透了與你做這個兄妹。你既當我是兄長,我不准你嫁,你會聽麼?」
「我不會。」
「如此甚好。譽朝倒是許久沒有被滿門抄斬的大臣了,鄭光輔、鄭逸卿泉下孤獨,我送馮家父子去陪他們。」
蕭清規早有猜想,當年鄭光輔謀反一案,有蕭翊從中推波助瀾,甚至可以說,就是蕭翊籌劃了這一切。
謀反案的導火索乃是鄭光輔的一枚私印,上書「光復之印」,鄭光輔之「光」在前,蕭復之「復」在後,可謂是大不敬之罪。而那鄭光輔原名本叫鄭光,蕭復尚未復辟譽朝時,曾在濯湖畔戲言,二人之名合在一起正是「光復」,寓意吉利。建朝後,蕭復為彰恩寵,曾欲為鄭光輔賜名光復,因犯了君王名諱,故而才改成「鄭光輔」。
那枚私印也被鄭光輔藏於密室,不過是暗中狂悖了些,尚未真的到謀反一步。
當時禮部已著手籌備蕭清規和鄭逸卿的婚事,婚期漸近,私印突然就被翻了出來,鬧到明面上,鄭光輔謀反一說也不逕自走,民間議論紛紛。
而率先奉旨前去查抄鄭家的,正是蕭翊。
加之蕭復對鄭光輔早有些猜忌,此事一經開了個頭,便叫鄭家再無翻身之日,以滿門處死告終。
蕭清規渾身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斷不敢繼續觸他霉頭,上前緩和道:「兄長何須如此心急?不過是賜婚,並非明日就要行禮了。婚期最早也要明年花朝節左右,其間未嘗不會生出變故,我也會想個溫和些的折中之策,母后有句話說得未嘗不對,阿旭在朝中根基不穩,不宜行朝令夕改之事,你可願多給我些時間?」
蕭翊靜靜看著她裝模作樣,心知她絕不會如此乖巧聽話,冷笑道:「過去你什麼事都肯與我說,眼神都是真摯的,如今,我不知道你話中有幾句真,又有幾句假……」
蕭清規忽然將他抱住,嬌弱的身軀緊緊縮在他懷中,低喃道:「兄長,我們還像過去那般,是這世間最要好的一雙兄妹,對麼?」
蕭翊深吸一口氣,他是受不住她這樣的,眼下這般情形,他仍舊忍不住沉溺,多沉溺片刻,她太久沒有露出此等撒嬌的舉止了。
可他還是要狠心將她推開:「我給你時間,你便將此事處理利索,再來見我。」
當時蕭清規還不知他這話的意思,只能感覺到他頗為冷漠,前所未有的冷漠,她追著蕭翊走出殿門,心情複雜,她想她雖有錯,起意要遠離他,可時至今日,釀成這般苦果,他便全無錯處麼?
「你站住。」蕭清規將他叫住,立在廊下將將高出他分毫,望著蕭翊幽深的眸子發問,「你今日如此動怒,大抵還在怨我,可我也想問你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是你給了阿旭權利,否則他如何能給我指婚?」
蕭復駕崩之日,她一襲紅衣登上離亭,向他的暗哨發出警示,她在離亭上掛起的是他的玄鳥金紋旗,她是要他獨自回京繼承皇位的,他為何將蕭旭帶了回來?
蕭翊冰冷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眼中閃過痛楚,沒頭沒尾地答了句:「我素來不信什麼天譴讖緯,可事關於你,我不敢賭。」
蕭清規面露迷茫之色,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蕭翊也不讓她多想,忽然抬手捏了下自己隱隱作痛的肩頭,全然是無意之舉,他的肩膀傷過,每每又被她傷,就會下意識地覺得肩痛,並非故意在蕭清規心中激起萬千波濤。
蕭清規當即想起他肩上的傷因何而來,她竟然還在推諉責任,真要追根溯源,不妨想得再往前些,有些事是她開起的頭,他不願就這麼算了而已。
「時至今日,你覺得痛苦,可我的痛苦與你相比孰輕孰重?怕是早已分不清。」
蕭翊把話說完便轉身離去,獨留蕭清規一人,扶著手邊的廊柱感知心頭的痛苦。是啊,她怎麼忘了,都怪當年御馬場中,她戲弄了他,如今他對她糾纏如此深重,是她自找的。
壽眉率著幾個宮女進入寢殿,本想侍奉蕭清規就寢,卻發現她坐在榻里側背著身子垂淚,聞聲連忙用手擦拭了兩下,壽眉頓時也不敢說話了。
她的聲音還有些發顫:「多飲了兩口茶,暫且不困,你們先退下罷。」
壽眉看得真切,桌上的茶盞位置都不曾動過,茶水怕是還滿著,見狀連忙帶著宮女退了下去,候在門外急得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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