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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夷、西驪已平,如今北朔王恐怕在瑟瑟發抖,閒著也是閒著,南榮來勢洶洶,不知深淺,此事即便讓顧放出手我都不會放心。他公羊羨既敢在我心尖上奪愛,我總要讓他後悔。」
蕭翊想起那尊玉羊就惱火,公羊羨明知羊在大譽並非代表什麼好意,還敢用來獻給蕭清規,那會子在蓬萊殿拔劍,他瞬間所思乃是橫在公羊羨頸側,玉羊不過是替公羊羨擋災罷了。
「阿菩,我在一日,便無人能將你奪走。」
夜風悄然入戶,燭火撲朔,照得人神色晦暗不明,寢殿內暖意襲人,渲染著藥香,蕭清規清晰聞得到他身上的酒氣,只覺無邊的曖昧匝地上涌,心頭又開始作痛。
她強撐著提起個難看的苦笑,歪著腦袋問他:「皇兄這是什麼話,南榮多生瘴氣,遠離永安,公羊羨確非良配,可我總歸是要嫁人的。」
蕭翊臉色一凜,遽然起身,仿若未聞:「天色已晚,你早些安寢。來年春狩我再帶你去南苑,這次你便安生留在永安,等我回來。」
蕭清規面無表情地聽他命令,聽過後也不作出反應,壽眉想必已侍奉她梳洗過,青絲半散,病容楚楚,蕭翊看得目不轉睛,心已軟了,就這麼快原諒了她剛剛的失言,伸手勾了下她卸了玉墜的耳垂,略帶著些輕佻。
「嗯?聽見沒有?」
蕭清規偏了偏腦袋,嫌惡地躲開:「你都已為我安排好一切,我又能說什麼。」
他這個人,骨子裡是帶著專制的。
「知道就好。我走了。」
「等等。」蕭清規忽然想起某個消失的人,叫住蕭翊,「陸真顏呢?」
「我命人將他押回千秋寺了,幽禁寮房半月。」
蕭清規顯然不信他會這麼「溫柔」,臉上掛著懷疑,蕭翊噙笑問道:「怎麼,在你心中,我就是殺人不眨眼的羅剎,他已成了亡魂?」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並未說。」
蕭翊與她相距數尺,卻像是隔著楚河漢界,遙遙相對,始終沒有離去的意思。就在蕭清規打算催他之時,他忽然開口,發出詰問:「阿菩,你可還記得當初與我講過的那番說辭?摒念教給你的。」
蕭清規一愣,那不過是她少時的戲言,出涼秋宮後的半年間,她是什麼話都與他說的。蕭翊提及的則是,摒念曾與她說,她身為譽朝唯一的公主,總要有出嫁的一日,若是能選,切記要選個以她為先的。
何為以她為先?世間女子多重情義,男子卻大多薄情,生來便愛追名逐利,對名利追逐太過之人,即便愛她,涉及選擇之時,她還是有可能淪為第二的,那便不算良配。以她為先,便是永遠視她為第一,且只有她一個第一。
「記得。」蕭清規答得有些惶恐,生怕他提及某些往事。
「我與陸真顏相比,誰是你心中的第一?」
話問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荒謬之餘心裡竟還有一絲忐忑,他怕是瘋了。
蕭清規面露不解:「摒念姑姑的話指的是我將來夫婿的抉擇,豈可一概而論?」
「我只要答案。」
「你,你是第一。」蕭清規繃緊了臉,略帶嚴肅地看著他,「這還需要問嗎?」
蕭翊明顯舒了口氣,身板都變得舒展閒適了,笑容愈發得意,可蕭清規看在眼中卻覺心疼,忍不住回想近兩年的光景,怨怪自己難道真的對陸真顏恩寵太過,也對蕭翊疏遠頗多,竟讓他變得這般小心謹慎、患得患失?
她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溫柔,脫口而出的稱呼也收不回去了:「兄長,你若當真不喜真顏,我便不再讓他來嘉寧宮了,或是為他另謀個差事,你說可好?」
蕭翊心中已在暗爽,表面卻壓制著嘴角的笑,看起來很是隱忍的樣子,沒忍住在原地踱了兩步,旋即廣袖一揮,故作大度道:「無妨,留著給你解悶,過去你不是還養過狸奴麼。」
她靠在床上目送他負手而去,若有所思,壽眉很快入內,手中捧著香爐,為蕭清規熏寢香,蕭清規怔愣著出神,忽而問壽眉:「這兩年,本宮是否與真顏君過於親昵了?反而冷落了兄長。」
壽眉納罕地看了眼門口的方向,神色複雜,不免好奇這兄妹二人剛剛都說了什麼,她只能從心地作答:「自真顏君入宮後,長公主身邊多了個人陪伴,王爺忙於為我大譽開疆拓土,自然不如真顏君虛領了個千秋寺主的差事清閒。不過每每王爺回朝,總是第一時間來嘉寧宮,壽眉眼拙,只覺得長公主待王爺不如過去那般親昵,王爺總是喜歡與長公主一起用膳,可長公主似乎並不喜歡,大多時候一言不發,壽眉看得真切,王爺心中想必也有諸多委屈,奈何常年治軍,過於剛硬,不好言表的。」
蕭清規心頭的愧怍更盛,暗怪自己沒把握好疏遠蕭翊的分寸,反傷了他的心。至於壽眉說的吃飯之事,她飲了一口安神茶,語氣還是有些執拗:「可我不喜歡與他一起用膳。每每他在這兒,總是逼我吃這吃那,盤中堆積成山,我不肯吃他便不讓我下桌,這飯叫誰來吃也不會願意。」
壽眉竟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蕭清規滿臉不解。
「奴婢笑的是長公主鮮少露出此等小女兒的姿態。凡是兄長,譬如尋常人家的,不大多這樣?總是操心著妹妹,管這管那,態度難免強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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