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長公主為何不還給王爺呢?」壽眉疑惑道。
「既已丟了這麼久,即使送了回去,也非原物了,他未必樂意。」
話中暗藏禪機,壽眉這下倒是徹底暈頭了,全然琢磨不透蕭清規的意思。
蕭清規翩然下轎,蕪園內的眾人紛紛看了過來,齊聲施禮:「參見長公主殿下。」
「免禮,都隨意罷。」
她由壽眉攙扶著進入暖亭,一切都已準備齊全,三面立著玉石屏風聚溫,暖籠也燒得火熱,這種氣候最適合飲上一盞正山小種,溫脾暖肺,宮女又送上煨好的手爐,蕭清規才有些血液仍在流動的實感。
她怡然地獨坐在那兒等候,始終不見馮玄度的影子,壽眉不免有些憤慨:「這馮尚書之子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敢讓長公主在這冰天雪地里等著,他倒不急不忙……」
蕭清規並不在意,抬手阻止壽眉抱怨下去,問道:「母后為何還不來?」
她總歸是蕭清規的母親,相看禮上合該出席,否則折辱的是蕭清規的顏面。當初也是她偏幫蕭旭,極力促成這樁婚事,如今蕭清規坦然接受,她竟又不肯出席相看禮,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難道又反悔了不成。
壽眉支支吾吾答道:「太后她老人家……怕是不肯來……」
蕭清規道:「那就再去請,你親自走一趟福安宮,告訴她,今日她必須出面。」
壽眉應聲退下,囑咐暖亭內的宮女小心伺候,蕭清規則抬頭望向遠方,瞥見個很是不情願的身影,姿態散漫地走近,在亭外朝她行禮,便是馮玄度了。
「草民馮玄度,因家中有事耽擱,來遲了,還望長公主恕罪,在這兒給長公主請安了——」
蕭清規聽著他懶洋洋地聲音,率先注意到他斗篷的領口處有些凌亂,心中明了,這少年郎怕是被馮湜拽著脖子提過來的,看來他也不滿意這門親事。
上次酒宴上蕭清規根本沒有注意他的模樣,眼下才看得仔細,馮玄度看著頗為年輕,定然比她年紀還小上幾歲,眉間滿是少年意氣,看著她這個當朝長公主都是帶著不屑的,容貌也算永安男兒里的佼佼者,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可惜還帶著些如蕭旭那般的稚氣,雖有蕭翊的張狂,才幹卻遠不能及,到底浮躁了些,仍需錘鍊打磨。
蕭清規任他弓了許久的腰,才命他免禮,他則挺直了腰板,還反手揉了揉,分外嬌貴的樣子,語氣又頗為大膽:「長公主,我能入內落座了麼?」
蕭清規覺得他有些意思,這樣的人成即便有不得不碰在一起的情況,也不會無聊,她請他坐下,旋即問道:「你今年可有弱冠?既自稱草民,馮尚書未在朝中給你捐個一官半職?」
馮玄度拿起蓋碗飲了口茶,還側過頭去「呸」了兩聲吐出茶葉,旁邊的宮女已經面露嫌棄之色了,他吐乾淨後才漫不經心地回答蕭清規:「今年春天就已經弱冠了,草民無能啊,家父常說,若非只有我這一個獨子,他早就把我趕出家門了,那我可就沒這個福氣高攀長公主了。」
「本宮看你並不想要這個福氣。」
馮玄度沒想到蕭清規這麼直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煩躁地脫去了斗篷,才發現自己的衣領有些散亂,用力地拽回原位。
蕭清規又問:「你可是想問本宮,能否取消了這門婚事,畢竟你巴不得如此。」
馮玄度這才開始正眼瞧蕭清規,神色探究地湊近身子:「長公主,那你能嗎?你看你也瞧不上我……」
她覺得馮玄度就像另一個蕭旭,儼然對待的弟弟態度:「不能,這個駙馬非你不可。你也大可不必在本宮面前偽裝,馮尚書希望你能做個文臣,傳承馮家世世代代的功績,可你卻生來嗜武,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所以才至今沒有入朝為官,你不是個浪蕩世家子,本宮知道,否則,今日你進不了蕪園。」
馮玄度「啊」了一聲,旋即坐直了身子,懶得偽裝了:「真是無趣,可是長公主,我不能做你的駙馬,這與尋常人家的布袋有何區別?這樣我今後又如何成為統帥府兵的大將軍?你這是誤我前程……」
壽眉一回來就聽到他最後這句,連忙申飭道:「你放肆!竟然如此與長公主說話。」
蕭清規搖了搖頭,顯然不與他計較:「誰說你與本宮成婚後就不能做將軍了?你就沒想過本宮也可助你?」
她讓馮玄度自己去琢磨這其中的利弊,轉頭聽壽眉附耳言道:「太后稱病,只一味跪在佛龕前念經,命奴婢傳話回來,叫長公主在相看禮結束後去一趟福安宮,太后想必有話與長公主說。」
蕭清規臉色微沉,看一眼蕪園的入口,又問道:「兄長和阿旭可有過來?」
壽眉答道:「王爺一早還是去了京郊,怕是未必會來了,陛下應已在來的路上,奴婢回來時隱隱看到了鑾駕。」
只要蕭旭來了就好,畢竟他才是凌駕於萬人之上的皇帝。蕭清規暗自盤算著,轉頭便對上馮玄度好奇的眼神,她則露出個假笑:「你倒是直率,就這麼盯著本宮看。」
馮玄度問道:「你在算計什麼呢?我一直聽那些大臣說,你這個人城府極深,又不露鋒芒,表面菩薩心腸,其實最愛用鈍刀子殺人……」
「馮公子慎言!」壽眉簡直要氣死了,甚至想上前掌摑他。
蕭清規卻笑了,這一笑倒是發自真心的,同時還聽到了另一縷漸近的笑聲,賀蘭雲裳屈膝施禮:「參見長公主。雲裳來遲,遠遠便聽到馮公子的大膽之言,不覺笑了,還望長公主莫要見怪。」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