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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門之聲驟響,小夏子的語氣有些焦急:「王爺,長公主落水,燒熱不退,您可要即刻入宮?」
蕭翊猛然起身,毫不猶豫地離去,徒留盧頌箏坐在房中,苦笑愈深。她豈會不曾聽聞,那多病的菩薩未病之時,是可與他並駕齊驅的女巾幗,騎射精湛,矢不虛發,斷然不會從馬背跌落。
可傳言多有虛誇,她並不知道,蕭清規真正在御馬場學習騎射不過半年,雖天資聰穎,到底水平有限。
不可多得的乃是,蕭清規初學騎術之際就敢於與蕭翊比試,把最後一支箭射向了他,那枚箭矢一直留在他的心中。他看到她被韁繩勒得血肉模糊的掌,她卻直到縱馬逃離也不曾喊痛,眉頭更是未蹙分毫。
一炷香之前,千秋寺,淅瀝瀝的夜雨分外孤涼,錦鯉蟄伏於池底不肯露面,陸真顏陪著蕭清規在蓮池旁的涼亭中佇立許久。他們都有各自的紅顏相伴,今夜不可不謂是個良夜。
她看起來只是懷些心事,情緒與食慾則是一向不佳,倒也再沒什麼異樣,聲稱想獨處片刻,命壽眉去備車馬打算回宮,又支開了陸真顏,讓他去取個手爐。
他隱隱察覺不對,還未取到手爐便往回趕,為眼前所見痛苦揪心,隨即果斷跳下去阻攔。
春日裡半池碧葉,晚水冰冷,她一襲玉色衣衫,是月色下唯一盛放的菡萏,正將自己浸沒於偌大的蓮池,濕透全身。
第27章 急轉的哀弦(1)
適逢宮禁時分,陸真顏前往天師監請賀蘭雲裳,出宮不免耽擱了些許工夫,等回到千秋寺供蕭清規獨宿的內院,院中已被蕭翊的近衛把守,陸真顏心中一沉,請賀蘭雲裳先行入內,自己則停在了門口。
他不禁惱恨房中的青燈是那麼的亮,讓他能清晰地瞧見,蕭翊坐在床沿將虛弱的蕭清規攬在懷中,面帶焦急地與賀蘭雲裳說些什麼。
壽眉已幫蕭清規換好了乾衣,端著濕漉漉的玉色衣袍而出,與門外的陸真顏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默默關上了門,阻擋住夜風入戶,同時也將他隔絕在外。
她端著濕衣走遠,陸真顏大步追了上去,拽住壽眉,眼神犀利地盯著她那張平易遜順的臉,冷聲質問:「辰王是你叫來的?」
壽眉抬起頭來與他對視,淡然答話:「真顏君此話何意?自然是長公主的意思。」
陸真顏語氣里壓抑著惱火,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話:「她燒熱昏迷,你又如何知曉她的心意?今夜是辰王的洞房花燭夜,你這是故意攪局。」
「真顏君說笑了。長公主雖然昏迷,卻在發出夢囈,口中不斷喚著「兄長」,奴婢自然要依從長公主的意思,故而請了王爺過來。」
陸真顏半晌接不上話,眼中的怒火愈深,壽眉提了提案盤上的濕衣示意他:「真顏君可還有何吩咐?」
陸真顏沒再多言,憤憤甩開她的胳膊,壽眉便淺淺施了個禮,腳步輕快地退下。
他就立在院中等候,看人來人往,壽眉端著煎好的藥入內,賀蘭雲裳趁夜又回宮中,不多時趕了回來,蕭翊始終沒從房中走出。
直到更殘漏盡之際,賀蘭雲裳已經在隔壁的禪院內歇下,壽眉守在屋內照看,蕭翊才冷著一張臉出現,紓解著酸痛的右臂,一抬頭便撞上陸真顏,他身上的濕衣已經幾乎干透了。
野獸發生纏鬥之前,往往會對視著交換殺機,二人相視許久,陸真顏率先出手,近衛本想拔劍阻攔,蕭翊悠哉地抬手阻止,順勢用右手接了陸真顏一拳,到底還是傷到了筋脈,他發覺右手使不上力,旋即換成左手,格開陸真顏出拳的臂。
陸真顏繼續出招,蕭翊僅作抵擋,似乎想試探一番他的虛實,五招過後,蕭翊的耐心告破,掌風迅疾而猛烈,讓他退後都來不及,胸口生生受了一擊,倒滑數步,蕭翊則順勢逼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還泛著股潮意。
「廢物。」
陸真顏剛要說話,蕭翊屈腿頂上他的腹部,陸真顏吃痛發出悶哼,身板有些蜷縮,強撐著不肯跪地,額間頓生起一層冷汗。
蕭翊提著他的衣領將人拽起,沉聲質問:「本王容你在她身邊,你就是這麼照看她的?!」
早在蓮池旁看到蕭清規自殘時,陸真顏便心生出無盡的懊悔,他確實沒有做到呵護好她,他有錯不假,可這世上誰都能怪他,只有蕭翊不配。陸真顏冷笑著反問:「王爺問這話是否可笑了些?殿下豈會無故作踐自己,王爺當真不知緣由?罪魁禍首難道不正是王爺!」
若非蕭翊故意將自己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又逼迫蕭清規給出個答案,她怎會窮途末路般選擇這樣的方式應對?
面對陸真顏的質問,蕭翊不得不說,他虧心了。他更是無從反駁陸真顏,僵持之中突然鬆手將之丟開,冷聲說道:「我與她之間,輪不到你來置喙。你的存在就是多餘,若非當年她意圖將本王推開,你覺得你一介罪臣之後,豈配伴駕宮中?你也休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她早與本王說過,願將你驅逐出宮,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本王念你會些武藝可保她安危,殊不知你也不過花拳繡腿,廢人一個……」
「你胡說!我陸氏滿門忠烈,才不是罪人之後!」陸真顏不敢相信,蕭清規竟當真動過將他趕走的心思,他豈會不知,在她心中他永遠也比不過蕭翊的一分一毫,只是不願面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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