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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日,万俟琅派遣的使臣抵達永安,蕭旭並未設宴招待,卻召見使臣相談許久。
初三日,万俟格攜著傷殘的腿疾,由使臣帶回北朔。范閎病好,如常赴朝,此事就此作罷。
初四日,春霖脈脈,浮雲蔽日,委實不像個適宜大婚之日。
壽眉領著侍奉梳洗的宮女在寢殿外等候許久,眼看著早已過了蕭清規例行晨起的時辰,雖有些拿不準主意,還是硬著頭皮朝裡面低喚了一聲:「長公主,可起了?今日王爺大婚,側妃已入宮門,正前往福安宮拜見太后……」
因納的是側妃,依禮蕭翊無需與盧頌箏一起去拜見蕭太后,僅由盧頌箏自己前去即可。
蕭清規幾乎整夜不曾合眼,眼看著天色一點點亮起,人卻始終側躺在床上,甚至連帷帳都懶得掀開。聽到壽眉的呼喚,她才緩緩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進來罷。」
壽眉上前挽起帷帳,細心說道:「長公主臉色不大好,可要傳楊太醫或雲裳姑娘前來看看?」
蕭清規無言地走到窗邊,親自推開窗屜,看到暗沉的天色後嘴角露出一抹譏笑:「賀蘭世鏡可真是越來越糊塗了,為皇兄選了這麼個好日子大婚。」
壽眉揮手招呼捧著手盆衣裙的宮女近前,柔聲提醒:「待會兒王爺要前去宗廟祭拜,長公主……」
她大抵以為蕭清規會盛裝出席蕭翊的婚儀,殊不知蕭清規全無這個打算,聞言輕抬玉手,不願將壽眉的話聽完。
等她更衣過後坐在妝鏡前,壽眉立在身後為她簪發,福安宮的眼線第一時間前來稟告:「盧氏女已跪拜過太后,太后例行叮囑,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便稱病命其退下,但厚賞了側妃一番。」
「不過是個側妃,也值得她厚賞,來日皇兄娶妻,她還要傾盡財寶不成?」
話已脫口,蕭清規才察覺到自己這話委實有些拈酸,壽眉最知她並非口蜜腹劍之人,只當是昨夜沒有睡好,故而心情不佳,連忙給那傳遞消息的太監遞了個眼色,命之退下。
蕭清規也已起身,卻並非去親觀蕭翊的婚儀,而是下令備車:「本宮要去千秋寺待上一日。」
壽眉面露疑色,忍不住提醒:「長公主,今日是王爺大婚……」
「不用你在本宮面前一次次提醒,本宮難道不知他今日大婚?這與本宮沒有任何的關係。」蕭清規瞬間動了心火,抬手按住胸口平緩呼吸,深深看壽眉一眼後拂袖出門。
車馬低調駛出宮門,奔千秋寺而去。
那是對於他們來說都很漫長的一天,區別在於蕭清規期望夜晚來得再遲一些,蕭翊則與她相反,她的答案盡在今夜,他早已迫不及待。
辰王府邸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一如當日公主府那般紅帳飄搖,高朋滿座,觥籌交錯,蕭翊一襲婚服,與素日裡總穿玄衣的樣子反差極大,姍姍來遲地出現在前廳,恭賀之聲此起彼伏,那些朝臣臉上的喜氣都比蕭翊濃郁。
他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明明是一貫擅於掩藏情緒之人,今夜卻像是疲於應對般,立在眾人面前停步,接過小夏子送上的茶盞,單手舉起,以敬賓客。
「今日本王納妃,諸位同僚攜禮而來,本王心領。因有傷在身不宜飲酒,故而以茶代酒敬諸位這一杯——」
眾人連忙提起酒杯回敬,口中說著「不敢不敢」。
蕭翊卻並沒有喝茶的意思,繼續將話說完:「此杯飲過,就算今日大婚圓滿結束,諸卿趁早散去,以免誤了宵禁,累及自身。」
話落,蕭翊將手中的茶飲盡,隨手丟了茶盞閃身離席,席間頓時生起沸騰的議論聲,他也全當不聞,直奔內院而去。
盧頌箏坐在喜帳內,聽到門外傳來的響動,不曾料到蕭翊這麼快就來了房中,緊張之餘又生出竊喜,連忙端直手臂,擎好喜扇遮面。
早在指婚那日,蕭清規稱蕭翊心悅她已久的說法便傳了出去,蕭翊帶傷回京後又抓緊操辦婚事,顯然急於成婚,大名鼎鼎的辰王傾慕她一個尚書庶女的消息不逕自走,坊間傳為佳話,即便她在深閨之中待嫁,也斷然有所耳聞。
她期待著蕭翊的到來,殊不知那個冷血無情的男子送給她的大婚之禮是一場慘痛的禍端。
那位被奉為觀音轉世的當朝長公主一手促成這樁婚事,他既助紂為虐,由她擺弄著納妃,卻也要拉人陪葬,在這夜雨將至的時分釀就一樁慘案,徹底將喜紅化作血紅。
蕭翊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的卻並非喜娘嬤嬤,而是在臥鱗殿貼身侍奉的太監,原本闃靜無聲的院中傳來響動,王府府兵將新房團團圍住,重兵把守。
盧頌箏遮面的喜扇放也不是,提也不是,手臂都有些酸痛,還是露出了掛著疑惑的雙眸,看向蕭翊。
蕭翊絲毫沒有注意她的意思,立在外間抬起雙臂,任人侍奉著褪去喜服,盧頌箏疑竇愈甚,從未聽聞蕭翊乃急色之人,禮還未成,他便要洞房花燭?旋即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因房門再度被打開,又有兩個太監捧著玄色的常服入內,蕭翊只是更換衣著而已,似乎還要外出。
今夜這辰王府內的太監委實太多了些,都是跟了蕭翊多年的宮中老人,信得過的。
蕭翊沉聲發問:「宮中如何了?」
另一個小太監剛開口說「無恙」,小夏子連忙搶白,倒並非為了在蕭翊面前表現,而是知道蕭翊所說的此宮非彼宮,所謂的宮,乃是嘉寧宮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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