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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一石二鳥(二合一)

    雲崇全然沒想到,從頭到尾,沈靈犀左不過說了幾句話,便陡然扭轉了局勢。

    更可恨的是,明明他安排的是,讓那趙嫵將「烈陽」的藥粉,灑在流蘇上。

    可她卻陽奉陰違,弄了截棗木濫竽充數。

    功虧一簣。

    功虧一簣啊!

    雲崇撲通跪在地上,朝皇帝討饒:「皇上息怒,罪臣也不知,這流蘇里有棗木,太子妃說,罪臣這藥粉是真的,罪臣也是一片好心,想救十殿下啊!皇上息怒,皇上明鑑!」

    「皇兄。」睿王在一旁適時開口:「還是先救十郎性命要緊。」

    皇帝原是打算直接命人將雲崇拖出去砍了,可一聽見睿王的話,又瞬間冷靜下來。

    是了。

    眼下也只是查出這流蘇沾染藥粉是栽贓。

    況且雲崇是個外男,定也無法預知這宮中之事。

    搗鬼的,怕是另有其人。

    皇帝冷哼,「朕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著,他看向沈靈犀,「太子妃,今日之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沈靈犀福身,又看了雲崇一眼,退回到楚琰身側。

    楚琰關切地看向她。

    沈靈犀微不可見地對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兩人眉目之間的交流,落在皇帝眼裡,令皇帝再次蹙起了眉。

    雲崇已經驚到冒出一頭冷汗,他從袖中,掏出另一個瓷瓶呈上:「此乃罪臣當年從雲疆藥宮帶出來的解藥,能中和烈陽的藥性,只需給十殿下餵服,一刻鐘之內,必能令殿下的面瘡消退。」

    皇帝眼神示意朱連喜。

    朱連喜接過瓷瓶,正打算將藥,侍奉給十皇子服下——

    「且慢。」沈靈犀忽然開口,「皇上,臣媳認為,謹慎起見,不該直接將此解藥,用在十皇子身上,而應該找人試服才最為妥當。」

    雲崇聽見這話,事關他的性命,著實有些急了。

    「太子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會加害十殿下麼?若十殿下出事,於我有何好處?我不要命了?」

    「你要不要命,本宮不知。」沈靈犀嘲弄地道,「本宮只知道,雲公子的性命,又豈能與十皇子相提並論。」

    雲崇沉下臉。

    想當年,他也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儲君,如今竟是連襁褓小兒都不如了。

    沈靈犀不再看他,對著皇帝道:「皇上,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位雲公子是雲國先太子,聽聞戾帝生前對雲公子向來寵愛有加,如今落魄至此,他豁出性命想要完成戾帝遺願,也並非沒這個可能。」

    此話一出,包括皇帝在內的眾人,都還在權衡著沈靈犀這番話中的利弊。

    而趙貴妃卻率先變了臉色。

    她抱著十皇子的手,不由得收緊,一雙美目看向雲崇,帶上了幾絲猶疑。

    雲崇暗罵一聲,面上做出荒謬的神色。

    「太子妃再三阻攔雲某醫治十殿下,究竟是何居心?」雲崇義正言辭地道:「太子妃既如此了解藥宮秘藥,應該心知肚明,此藥極寒,只能解烈陽之藥性,若非中了烈陽之人,服下此藥,定會出問題。太子妃以此阻攔雲某醫治,難道是不想讓十殿下痊癒嗎?這病症兇險至極,若再拖下去……」

    「皇上,臣妾相信雲公子!」趙貴妃果斷地道:「比起居心叵測的太子妃,臣妾願意相信雲公子,雲公子替睿王醫治腿疾多年,他定然不會加害十郎。」

    沈靈犀蹙了蹙眉,「若真出了事,貴妃可莫要後悔。」

    「本宮信你說的才會後悔!」趙貴妃想也不想便懟回去。

    她轉頭,懇切看向皇帝,「皇上,臣妾以性命擔保,雲公子一定能醫治好十郎。」

    她的性命,如今對於皇帝來說,還真沒那麼重要。

    皇帝看向睿王,「阿洐,你怎麼說?」

    「臣這些年多勞雲公子,為臣醫治腿疾,臣相信雲公子是心地純良的正人君子,定能讓十郎化險為夷。」睿王溫聲道。

    皇帝眉眼微松,他憑著對睿王的信任,朝朱連喜擺了擺手。

    朱連喜將那瓷瓶里的藥粉拿水兌開,親自餵給十皇子服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十皇子。

    起初,十皇子尚還只是病懨懨地伏在趙貴妃的肩頭,可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他忽然煩躁地直起身,再次哭了起來。

    他臉上的面瘡,因為哭聲,而越發通紅,甚至有一些早就凸起的紅瘡,肉眼可見地生出了點點膿色。

    到了一刻鐘,十皇子的面瘡,非但沒有像雲崇說的那樣消散。

    瞧上去,反而愈發嚴重了!

    「遭了。」沈靈犀見狀,急聲道:「這藥絕非烈陽的解藥,他給十郎下毒了!」

    就像是在回應沈靈犀的說辭——

    十皇子的哭聲陡然挑高几分,只是很快,他急促地呼吸著,面色已經由紅,變得有些發紫。

    「這……這不可能啊……」

    雲崇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他伸手往袖袋裡一摸,今日他隨身就只帶了這兩個瓷瓶,顏色都不一樣,絕不會拿錯。

    雲崇忽然想到什麼,猛地朝沈靈犀看過來:「是不是你和太子搞的鬼?」

    「本宮自始至終,連手都沒抬,如何搞鬼?」沈靈犀沉聲道:「看來,你果然是居心叵測,面上假意醫治十郎,實則,企圖害死十郎不說,還想嫁禍給太子殿下,雲崇,你果然是雲家人,真是好算計!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又言之鑿鑿。

    再加上,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十皇子兩眼往上一翻,竟是軟趴趴地昏在了趙貴妃的懷裡!

    趙貴妃立時慌了神。

    「十郎?十郎?」她焦急地拍著十皇子的後背,試圖喚醒他。

    可十皇子雙眸緊閉,卻是毫無反應。

    「十郎他怎麼了!」情急之下,趙貴妃抱著十皇子,衝到雲崇面前,急切質問:「解藥呢?你們說過十郎只會受點苦,不會有性命之憂,難不成都是在騙本宮嗎?還不快拿解藥來!」

    雲崇瞳孔一縮。

    他尚還來不及反應——

    趙貴妃沒有得到他的答覆,轉頭看向睿王,急聲哭求:「睿王殿下,你讓雲崇快把解藥交出來啊!十郎他快撐不住了!」

    此話一出,眾人心下皆驚。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都能聽出趙貴妃話里的玄機。

    她與雲崇,甚至與睿王,恐是早有勾連。

    十皇子中毒,也是提前布下的殺局!

    皇帝震驚到無以復加。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向來手無縛雞之力,柔柔弱弱的小白花——趙貴妃,竟會狠心對他們的孩子下手。

    她是瘋了嗎?

    她怎麼敢!

    「趙氏,十郎的毒,是你下的?」皇帝怒聲質問。

    直到這刻,趙貴妃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又急又驚又心虛,「撲通」跪在地上,「皇上,臣妾……臣妾是不得已的……是他們逼臣妾……」

    她口中的「他們」二字,令皇帝沉怒的目光,轉向了睿王,「阿洐,此事你也有份?」

    睿王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臣……臣實在不知貴妃此話何意。」

    他說著,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地,轉頭看向雲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雲公子,還請交出真正的解藥,莫再戲耍我們了,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能救活十郎,本王願以性命替你作保。」

    「戲耍」這個詞,用的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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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在他口中的雲崇,還是「心地純良的正人君子」。

    此刻便就成了會以襁褓嬰孩,要挾戲耍於人的奸人。

    沈靈犀目光淡淡看向睿王。

    竟這麼快就沉不住氣,要與雲崇割席?

    難不成,她竟是高看這位睿王殿下了?

    然而,就在沈靈犀沉吟時——

    不遠處的雲崇,忽然暴起,一把奪下趙貴妃手裡的十皇子,一手扼住了睿王的喉嚨。

    「都別過來。」雲崇擺出戒備的姿態。

    他扼在睿王頸間的手,極用力,只是頃刻之間,便令睿王滿面通紅,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好大的膽子!」皇帝寒聲道,「來人,把這賊人給朕拿下!」

    話音落下,內衛們紛紛從帳殿外頭涌了進來。

    「別過來!」雲崇厲聲道:「放我走,否則,一個是你唯一的兒子,一個是你兄弟,我讓這一大一小,全都給我陪葬。」

    他邊說,邊扼著睿王的脖頸,藉此拖著他的木輪椅,往帳殿外頭退。

    睿王雙手暴起青筋,面色因為憋漲,紅到開始泛起青紫。

    內衛們將他們團團圍住,卻不敢輕易上前。

    皇帝眼眸微眯,目光看向雲崇懷裡生死不明的十皇子,面上已經泛起殺意。

    「朕平生最厭惡受人威脅。」皇帝沉聲道,「拿弓箭來!」

    話音落下,立時便有內衛,將弓箭呈上。

    皇帝拉滿長弓,鋒利的箭矢,正對準了雲崇的眉心。

    全然不顧雲崇手裡,在苦苦掙扎的睿王,以及生死不明的十皇子。

    「皇上,萬萬不可啊!那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啊,皇上!」

    趙貴妃泣聲哀求。

    皇帝目光沉沉看她一眼,「你還知道他是朕唯一的兒子。他有你這等愚不可及的生母,受如此折磨,倒不如死了,反而是種解脫。」

    沈靈犀眸色微深。

    她原以為,皇帝為了十皇子,定會妥協到底。

    而現如今的反應,卻全然出乎她意料之外。

    事情變得棘手了。

    「皇上請三思。」沈靈犀上前一步道:「十皇子尚還有救。」

    楚琰見狀,也朝皇帝揖禮,「皇上,請三思,雲崇的命,不值得用十郎的命來換。」

    皇帝不悅地抿唇,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到底沒將手裡的長箭射出去。

    趙貴妃見狀,轉頭朝雲崇懷裡的十皇子泣聲輕喚:「十郎……十郎……十郎你快醒醒……」

    也不知是趙貴妃的呼喚,起了作用。

    又或許是十皇子在雲崇懷裡被他甩來甩去,受了驚嚇。

    前一刻臉色還又紅又紫的十皇子,忽然再次「哇」的一下,大哭出聲。

    這哭聲洪亮有力,與方才的奄奄一息,判若兩人。

    雲崇低頭朝十皇子面上看去,只見他臉上方才冒出點點膿皰的紅瘡,竟已經開始變得乾癟。

    那是先前他給十皇子用的藥,起作用的徵兆!

    他中沈靈犀的計了!

    意識到這點,雲崇停下腳步,猛地抬眼,看向沈靈犀。

    眼睛幾乎快要恨得滴出血來。

    「死丫頭,你竟敢詐我!」雲崇恨聲道。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朝沈靈犀面上看去。

    就連皇帝,也轉眸看向沈靈犀,眸色黑沉,令人不辨喜怒。

    沈靈犀雙手攏於袖中,閒庭信步朝雲崇走了過去。

    「兵不厭詐。若你清白的,我便是詐你,也詐不出什麼東西。要怪只怪你自己,濫竽充數,居心叵測,才會做賊心虛。」沈靈犀故意帶上幾絲挑釁。

    這語氣,令雲崇在心底更恨了。

    從當初進京到現在,明明他每一步都算計得天衣無縫。

    卻每次都被她橫插一腳,全盤皆輸。

    若不是她,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雲崇怒極恨極,懷裡的十皇子,又哭又死命掙扎,令他更是煩不勝煩。

    他看著朝他走來的沈靈犀,心下微動。

    「我改主意了。」雲崇朝皇帝道,「給我備一匹快馬,答應放我走,我便退而求其次,用太子妃換十皇子作質,如何?」

    「好,朕答應你。」皇帝放下拉弓的手臂,想也不想就同意道。

    楚琰臉色一沉,正欲開口——

    便見沈靈犀假借震驚地轉身,深深望了他一眼。

    以楚琰對她的了解,這眼神是「警告」他莫要開口的意思。

    楚琰到嘴邊的「不准」,就這樣生生咽了下去。

    雲崇一手抱著十皇子,一手拖著睿王,退至帳殿外。

    帳殿外的內衛手裡,有無數隻箭矢,正對準了他。

    幾乎是插翅難逃。

    待到內衛依照皇帝指示,將雲崇要求的快馬牽來,雲崇緊繃的神經,總算稍稍放鬆。

    他鬆開了扼在睿王頸間的手。

    「咳咳咳……」睿王伏下身,劇烈地咳嗽著。

    雲崇手指著離沈靈犀最近的內衛,「你,去把沈靈犀的手,給我綁了!」

    內衛一怔,往帳中的皇帝看了一眼,見皇帝點頭,這才拿了把繩索,走到沈靈犀面前。

    「太子妃,得罪了。」

    沈靈犀朝他笑了笑,攏在袖中交迭的雙手,未曾鬆開,就這麼伸到那兵卒面前,讓他綁了。

    待那兵卒綁好——

    「死丫頭,你不是挺能的麼?」雲崇朝沈靈犀勾了勾手,「過來!」

    沈靈犀面無表情地,依言走到雲崇面前。

    雲崇靠近她耳側,咬牙切齒地道:「從今往後,我定要讓你知道,何為生不如死……」

    說完這話,他極快將十皇子塞到睿王懷裡,便去扼沈靈犀的脖頸。

    而就在這個瞬間,沈靈犀攏在袖子裡的手,猛地抬起,朝他一揚,立時有白色的粉末,從她手心揚了出來。

    雲崇臉色微變,伸手去掩口鼻——

    正在此時,他只覺得袖子一緊,整個人被股大力狠狠一扯!

    猝不及防間,雲崇倒向了睿王所在的木輪椅。

    而與此同時,他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匕首,從睿王的袖中抽出來,直直刺進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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