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失去價值的棋子
場面上的「撕殺」太兇。
以至於當事人幾乎快要忽略了,詐屍還魂的老祖宗,才是被害的正主。
曾夫人如此近距離看見老祖宗屍身的面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只是很快,她意識到自己不小心露怯,忙垂下眼帘,恭順福身一禮,在言語上找補,「婆母,萬勿聽這丫頭胡說。她過的不順心,巴不得全家人都給她陪葬。兒媳從沒說過那種話,也從未做過坑害九弟之事,都是這個瘋丫頭胡編亂造的。」
謝婉燕豈會任她這般當眾詆毀自己。
「我胡編亂造?」謝婉燕冷聲嘲笑,「婆母,你莫不是覺得,自己幹的事兒,天衣無縫吧?」
「你也是主持過中饋的人,這府里除了我、大嫂和謝媽媽以外,知道九叔那些帳目漏洞的,還有一人便是你。先前我不曾懷疑到你頭上,是從沒想過蓮俏會與蘇成明有苟且。」
「如今既知道這些,說不得便就是你們母子,勾結謝媽媽祖孫,暗中支走九叔的銀子,下手暗害的老祖宗!」
「若非如此,你又怎會第一時間找上我,讓我替你禍水東引,指證九叔!」
謝婉燕越說越覺得事情的真相定是如此。
她心中滿是怨恨,恨不得三言兩語,便將眼前這對母子,打入十八層地獄。
全然沒了方才初見老祖宗詐屍時的心虛膽怯。
也似乎忘記了,之前心中對老祖宗之死,惡意滿滿的詆毀。
謝婉燕甚至看向老祖宗的屍身,用慣常撒嬌的語氣央求,「姑奶奶,您今日既還了魂,一定要替自己申冤,讓這對母子身敗名裂。」
老祖宗屍身的目光,涼涼望著她,不置一詞。
擺明車馬不願理會她,更不會替她出頭。
這樣的態度,讓謝婉燕前一刻還得意洋洋的面容,瞬間一僵。
也令曾夫人,心下安定不少。
她走上前,揚起手,「啪」的一個巴掌,狠狠甩在謝婉燕的臉上。
「你個忤逆不孝的畜生。」曾夫人恨聲道,「竟敢隨意編排我這個婆母!」
謝婉燕臉頰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置信地抬眼,便看見曾夫人滿目痛心之色。
「我是謝家嫡女,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曾夫人似是被她說的話,氣的嘴唇發抖,顫聲呵斥:「二郎媳婦,我原以為你只是一時糊塗,才鑄成大錯,本想替你遮掩一二,沒想到,你竟敢在老祖宗回魂夜,如此顛倒黑白,竟污衊到我這個做婆母的頭上來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且問你,老祖宗出事那天,周二家的告訴我說,親眼看見你與你那姓楊的表兄,從假山上跑了下來。說!是不是你指使他,對老祖宗下手的?」
這是見勢不妙,要反咬一口的意思了。
謝婉燕顧不上臉頰的疼痛,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麼表兄?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承認嗎?」
曾夫人痛心疾首地,朝一旁跪席的女眷方向看了一眼。
趙春蘭就站在大奶奶鄭氏身後。
方才蓮俏與蘇成明鬧得那般慘烈,作為嫡親舅母的趙春蘭,始終袖手旁觀,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而此刻,僅是曾夫人一個眼神,她便立時從鄭氏身後小跑出來。
撲通往地上一跪,對著老祖宗的屍身道:「老祖宗,您出事那天,奴婢親眼看見二奶奶,和一個穿著打扮與九老爺差不多的男子,跑下假山,從側門溜走了。」
「奴婢原以為他就是九老爺,就沒吱聲。可前兩日才知道,那男子姓楊名喚雙文,是二奶奶的外家表兄。奴婢聽謝媽媽說過,先前楊雙文,一直在外替二奶奶放虎皮錢,這次定是他們二人聯手,將您害死的。」
曾夫人待趙春蘭說完,似失望痛心到極點,眼眶發紅。
她拿出帕子抹著眼淚,對老祖宗道:「婆母,兒媳得知此事後,也很震驚,曾勸二郎媳婦去殿下面前認罪。可她卻執意要將罪責都推給九弟。」
「兒媳知道您生前最疼燕丫頭,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道此事。沒想到她今日竟還要攀誣兒媳。都怪兒媳,對她歷來都是百般忍讓,不成想卻將她縱成這副模樣,兒媳不孝……」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人群中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出聲:
「這婆媳二人,就跟踢皮球一樣,把兇手這個名頭互相踢來踢去,莫不是兩人都有嫌疑吧。」
「楊雙文不是前兩天上吊自殺那個萬寶銀號的帳房嗎?沒想到竟與伯府二奶奶有勾連。」
「這伯夫人做婆婆的,知道真兇是誰,卻按著不說,任憑兒媳污衊小叔,此等行徑也絕非良善之輩啊……」
武安伯蘇尉聽到這番話,臉色已是黑沉如鍋底。
他看向尚在抹淚的曾夫人,眼底的神情,已從敬重溫情,漸漸轉變為夾雜著邊關行伍生涯淬鍊出的冷意。
蘇成明此時卻並未察覺自家父親臉色已變。
他只聽著眾人開始非議自己親娘,心下一虛,忙大步走上前去故意提高聲音呵斥道。
「好你個謝氏,你不但背著我,與外男私通,還膽大包天,連老祖宗都敢謀害。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毒婦,為我祖母報仇!」
他揚起手,使了十足十的力道,狠狠抽在謝婉燕臉上。
「啪」的一聲。
打得謝婉燕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跌落在地,哭著捂住臉。
那一瞬間,她臉上浮現起一個清晰的五指血印。
整個人都被打蒙了,不敢置信瞪大泛紅的淚眼,死死瞪向蘇成明。
「打的好!打死這種不孝的惡婦!」
「給老祖宗報仇,清理門戶。」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誰,從人群中傳來兩聲吆喝。
瞬間令眾人非議的討論聲,靜默下來。
這一次,曾夫人再沒喚人攔著。
這時候不是她死,就是他們母子死。
丟一個已經失去價值的棋子而已,這個謝氏嫡女沒了,還有下個張氏嫡女、李氏嫡女,不足為慮。
謝婉燕早已被母子二人的巴掌,打得耳朵嗡鳴,眼冒金星。
但她可不會這麼容易服軟。
謝婉燕強按下心頭怒意,捂著臉頰辯解:「你們想屈打成招是不是?呸,休想!」
「我可以當眾承認,我是在外頭放過虎皮錢,可被老祖宗教訓過以後,我就洗心革面,也沒有幹過這種事,這件事老祖宗也知道。我跟表兄也再沒聯繫過。我發誓,我沒再沾染過虎皮錢……」
「你發誓?」曾夫人打斷她的話,面上難掩失望,「你拿什麼發誓?你上次還發誓,親眼看見是九弟將老祖宗推下山的,今日就變了卦。像你這種偷拿公中銀錢出去放貸的貪婪之輩,也就只有老祖宗心慈,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結果還因此送了性命!謝氏,你當真是惡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