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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遠處的天穹之下, 烏雲暗淡,有雀鴉逼近。
通體漆黑的步輦在空中出現,扶著步輦的皆為沒有肉身的骷髏,雀鴉嘶鳴, 惡鬼目有紅芒看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皆心中一悸, 面色巨變。「這是——祟鬼?」
「不可能, 祟鬼上次逃竄之後就被冥君鎮壓,這才過了多久, 怎麼會又逃出來?」
「不是祟鬼,那便是……冥君的鬼使?」
這句話出, 諸多神裔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地獄冥君的鬼使, 乃是煉獄中可以稱王的祟鬼所化,他們通神識、知臣服, 受冥君驅使,又被冥君的神力操控生死。
能操控冥君鬼使的人,除了冥君本身之外, 只有一個。
莫清嵐此刻卻無暇聽聞他們所言,目光直直地盯著從通體漆黑的步輦中俯身出現, 一襲明黃衣袍, 頭戴金勾玉砌暗紗遮面帷帽之人。
姜行淵的精血灼熱到燙人,昭示了來者的身份。
「這進入逆時空流中的人, 如果原本就存在,會失去記憶附身在過去的軀殼中。」堯許的聲音凝重, 「姜行淵,在這個時間已經誕生?」
逼近的人影最終落於奉神大道, 風吹起虛無漂浮的暗紗,露出一雙暗淡冷漠的雙眸。
暗紗之下的容貌, 與他們記憶中的人如出一撤。堯許語氣沉然:「你此前可有察覺他的異樣?」
莫清嵐按下在心中亦翻湧而起的驚愕,開口道:「沒有。」
從不諳世事牙牙學語的孩童,直到及冠、和最後,姜行淵並未出現過任何異常。
隨著他們的言語,來人走近。
他未著鞋履,但踏在地上依舊不染塵埃,黃袍垂落半勾在手臂,淡漠抬首。
尉遲辛立刻前來相迎,行禮道:「淵首大人,不知大人此番前來,有失遠迎。」
而不待『淵首』說話,忽然一陣金器碰撞聲在他身後響起,極為空靈地聲音在所有人耳邊乍響:「尉遲辛,你光迎接淵首,不迎接一下貧僧嗎?若非貧僧相邀,你們怕是連淵首大人的一面都見不上。」
尉遲辛一愣,抬首看去,便看到淵首身上的一片金箔忽然幻化,幾息之間變成了一身白袍、臉色發笑的青年僧人。他手作單掌,輕飄飄地看了一眼。
而就這一眼,無數的金箔從角落、屋頂,甚至人的衣角飛舞,金光漫漫、佛音浩渺,那些金箔化為金色的流光到了青年僧人身後,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白衣僧人,有的單手行禮,有的雙手合十,面無表情,如同金身佛像。
「佛神之裔,佛入蓮。佛裔也來了?!」
「這次淵首竟然也赴宴了,這還是第一次。」
「冥君大人想做什麼?」
一時間議論聲紛紛,命長蘇不耐地掏了掏耳朵,看向莫清嵐。
而看到莫清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淵首』,他的表情頓時鬱悶,伸手扯了扯人的衣帶,「小仙人,看著他做什麼,莫不是我長得不如他好看?」
莫清嵐這才回過神,眉心緊凝,看向命長蘇,「師尊,淵首是誰?」
被這一句『師尊』喚得怔在原處,命長蘇愣了愣,而後思索,莫非是因為他和小仙人的師尊模樣相像,所以他才這般聽話?
……這可不行,他當什麼師尊,為老不尊還差不多。
命長蘇輕咳一聲,堯許也在莫清嵐耳邊小聲提醒,「清嵐,你喚錯了。」
莫清嵐未及反應,命長蘇便不在意開口道:「淵首啊,不是名字,取意『深淵之首』,只是旁人對他的稱呼。」
「他是煉獄冥君的神裔,和別人不太一樣,一直待在日月山……」說到此處,命長蘇看來道:「日月山你知道嗎?」
莫清嵐點頭。
「日月山山上生存的是諸神,山下就是煉獄,煉獄中有萬千不死不滅的惡鬼,煉獄冥君,就是鎮壓煉獄的一位神君,」命長蘇掃了淵首一眼,表情淡漠,「淵首是他唯一的神裔。」
「你不想去水神神裔那邊了?」
他說及,莫清嵐立刻看去,卻方才的地方早已無人,令儒風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與姜行淵進來,必有勾連,盯著一人就好。」堯許道。
莫清嵐壓下心中起伏的情緒,面色恢復冷靜,頷首,與命長蘇道,「不去了。」
命長蘇挑眉,雖然不解,但也不問,又帶著人回了首位。
玲琅滿目的瓜果鮮肉早已鋪滿桌几,洪真見人回來,很快讓隨從上前替他們分割肉食。而另一邊尉遲辛也帶著淵首與佛入蓮進座。每一個神裔之族的距離都相距頗遠,故而他們入座,並未對命氏造成任何影響。
命長蘇嘗了一口鹿肉,發覺味道不錯,找到最鮮嫩的部分用刀割開,放入玉盤給莫清嵐遞過來,揮退服侍的隨從,語氣閒閒道:「一直活在日月山的人,莫名來了人間,倒是有意思。」
莫清嵐看去,又問道:「為何他與別的神裔不一樣,又為何冥君只有一個神裔?」
命長蘇舔了舔唇,曲起腿,托著下巴看向莫清嵐。
並非他的錯覺,莫清嵐確實對那個淵首頗有興趣。
不過他也不是小氣之人,並不吝惜答覆,點了點下巴便道:「煉獄冥君,和尋常的神不大一樣,尋常的神呢,像日月、草木,還有姻緣、錢財這些,皆是由凡者的祈願而生,祂們在人間有信徒,越誠懇、信念越強的信徒,和神的聯繫就越強,也更有可能被點為神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