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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嵐神色一愣。
轉首看去, 眼前人並沒有被戳破的窘迫、亦或是難言面對,卻是眼眸輕顫, 仿佛比起這些他更為畏懼的是被他疏離。
眼中划過幾些怔忪, 莫清嵐頓了頓,喉結輕滾, 低道:「不會。」
這句話落,命長蘇緊繃的神經才漸漸放鬆下來。
莫清嵐便收回手腕,抬腳離開。
極力按捺的心思被發覺, 怕莫清嵐此後連這具分身也避退不見,待人走後, 命長蘇臉上陷進難化的沉鬱。
轉身, 他臉色沉悶,正看到了正瞧著這裡, 目睹了一切的洪玄。
洪玄:「……」
眉頭皺起,命長蘇抬腳要走, 而剛動,洪玄就開口道, 「蘭公子。」
「主人似乎,也沒那麼反感。」
命長蘇腳步一停, 立即看過去。
洪玄餵了一把魚,沒有抬頭。
主人聰慧,自然不可能剛剛才發覺蘭淆的心思,但一直選擇緘口不言,直到今天才挑明提點,大抵是因為心有不舍。
近百年以來,除了尊者,能讓主人如此猶豫的,這還是第一個。
命長蘇眼中的沉色忽然散去,一怔,莫名明覺,立即道:「你的意思是,清嵐不抗拒我喜歡他?」
洪玄猶豫道:「……算是。」
若是抗拒,他怎麼可能還留在峰上?早在最開始心思被發覺時便被趕了出去。而又反應幾秒,他抬頭,皺眉道:「為何你在主人背後便直呼大名……」
卻不待他說完,命長蘇一彎唇,臉上的陰霾眨眼消失不見,大步離開,追隨莫清嵐而去。
話卡在了喉嚨間,洪玄吐了口氣,心道:「算了。」
殉祟峰上冷清,主人自人間回來便道心越發萎靡,形單影隻。
他嘀嘀咕咕道:「是長是幼、是好是壞。既然有好感,能有一個伴,便算一個吧。」
……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翌日晨時,姜行淵便回了宗中。
九凌弟子前來傳喚南疆國時,天色已經大明。
李弩早早便準備好了覲見的一切,恪盡職守前去叫王子大人,但剛叩門,門便敞開,看清其中人,他頓時瞪大了眼睛,唇抽道:「大人,您這是……?」
昨日虔誠非常、一身利落的蔚遲於飛,如今卻穿著奪目、細膩到反光的紅袍,額上帶著白銀紅珠瑪瑙抹額,腕上繫著五光十色的金線穿珠手鍊,整個人站在陽光下,就仿佛一個會灼灼發光的靈石。
如果不是他臉上的面具沒有換,李弩甚至覺得他認錯了人。
蔚遲於飛看向他,大步上前,而後微笑道:「阿弩兒,你覺得、我的穿著如何?」
李弩:「有些……」
「王子大人穿什麼都好看,現在的樣子,就像那天上的雲彩一樣漂亮,又像草原上的花一般鮮艷。」卻不等他說完,身畔的南疆人便由衷夸道。
「……」你們南疆人的審美,都是如此誇張嗎?李弩頓時心中複雜,但見蔚遲於飛極其開心,便不多說什麼,也順著他們誇了幾句,道:「大人,時間到了,我們該前去覲見姜堂主了。」
「姜堂主?」蔚遲於飛將衣擺整理到一絲不苟,看向他,點頭,「好。」
李弩就引著一行人去了。
行伶很早就在靜心堂下等著他們過來。
而等了半晌,看到蔚遲於飛,他的眼睛也被晃得不輕,不由道:「南疆古國,還真是……財大氣粗。」
蔚遲於飛不解其意,目光純然地看向李弩。
李弩尷尬陪笑。
行伶道:「王子殿下,三兩侍從隨我進來便好。」
他話落,很快有兩人自覺站到了蔚遲於飛身邊,行伶首肯,他們便一道往裡走去。
各方勢力上貢一事,實則無需面見九凌掌權之人。而南疆國為最近於修真道中的新起之秀,此番上貢,貢品屬實珍貴,又親自登門,來的人還是王儲,即使為了那些貢品,九凌宗也得以禮相待。
很快,經過樓亭,他們到了姜行淵面前。
目光落在蔚遲於飛身上,從他身上的衣物划過,姜行淵抬了抬眉,不著際移開視線,起身道,「南疆國諸位遠道而來,姜某卻因事回來頗遲,還請見諒。」
蔚遲於飛的視線從他臉上划過,忽然頓了頓,轉臉小聲與李弩道:「他並無仙人長得好看。」
李弩:「……」
這眾目睽睽下,您說什麼呢?!
而且在場的都是修道之人,你以為說低了,便沒人能聽清嗎?
李弩小心臟狂跳。
姜行淵卻不在意,笑了笑,頗有些好奇道:「不知王子大人,說的仙人是誰?」
蔚遲於飛也未料到姜行淵聽得如此清楚,不由臉上發紅。
行伶湊到姜行淵身邊,小聲與他將昨日蔚遲於飛去了殉祟峰的事情說了一次。
姜行淵眉頭輕挑,「原來是見了師兄。」
提及『師兄』這個字眼,蔚遲於飛立刻抬眸,眼睛發亮地看去。
姜行淵一愣,輕輕抬眉,語氣莫名道:「看來比起我,王子殿下是更想見師兄了。」
殉祟峰,又到了除祟之時,清早莫清嵐便去了祟林,一直到近午才歸來。
而一回來,便看到在洪玄身前面色焦急的行伶。
行伶見到人趕忙上前行禮,洪玄道:「主人,我方才下山碰上了行大人,說姜堂主那邊,有要事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