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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原本在莫清嵐體內的嬰丹裂口已有癒合的趨勢, 食飲饜足的初生嬰丹終於捨得將另一方鬆開,蜷縮在一角消化接收來的真元。
嬰丹回體,許久, 命長蘇才睜開眼睛。
不同於少年偽裝而成的模樣,他的眉宇壓下了生澀, 多添幾分高高在上無人可近的鋒利。
身為如今大陸的第一神尊, 命長蘇的容貌無可挑剔,他年輕出世時曾被戲傳為『第一美人』, 但隨著時間過去,這個稱呼在多年沉威之下早已被眾人的尊敬與畏懼湮滅, 只余那一抹眼下紅痣可以依稀窺得幾些故往的明艷。
卻就是那一副無人敢輕易招惹與質疑的面容,此刻卻眸若遠岱微明, 沉欲無聲,無可掙脫。
時間幾息過去, 直到窗外霜落,震鳥驚飛,長久沒有動靜的人才忽然驚醒,碧眸微動,有了知覺。
命長蘇喉結上下輕滾,起身,彈指間門窗敞開,溫熱延綿的氣息此刻終於不在溫鄉流轉,有了宣洩的出口,剎那間從屋內滌盪開來。
獨屬於半步飛升之人雨露之後殘存的靈息猶若恩惠,屋外靈蝶爭先飛舞,琉璃蒼蘭無聲息綻開,附近的生靈也紛紛趕來,一個又一個爭搶奪食。
很久,靈息散去,四周才恢復平靜。
而就在這一片寂靜中,門外忽然出現幾息響動。命長蘇發覺看去,便一眼看到了彎起劍柄無聲息往裡窺探的白冰劍。
他眉宇皺起,冷淡道:「不准出現在他面前。」
卻話出,素來磁性低沉的聲音莫名染了難以形容的喑啞,命長蘇一頓,不再開口。
白冰劍看起來極為委屈,劍體敲了敲門框,無聲反抗,落下了滿地的白晶。
命長蘇作勢起身,白冰劍一驚,被幾次「殘忍」對待後自然不敢再試探,立即將所有的委屈收回,彎曲的劍身直立,轉瞬就沒了影子。
「……」
看著它的影子遠去,命長蘇才垂落眼眸。
因為嬰丹轉好,榻上靜睡的人眉目疏朗,睫若鴉羽,臉色恢復了以往的血色。
在初時,青年其實幾欲清醒,但都被強行按下了神識,如今嬰丹開始療傷,元神也隨之陷進了封閉的沉睡,這才徹底消去了清醒的知覺。
盯著人許久,命長蘇慢慢抬手。
卻尚未觸及,想起莫清嵐刻意的躲避,抬起的手肘輕頓,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此刻屋外風起,天邊暗沉,察覺晚風捲來微冷的氣息,他起身關窗。
而剛走一步,感覺到腕間出現的牽制,命長蘇神色微怔,立即看過去,變看到昏睡之人的額間冒出了一道小小的白團。
白團閃了閃,牽制著命長蘇手腕的靈力鬆開,轉而探向他眉心的紫府——那是修士嬰丹儲存的位置。
命長蘇一頓,幾息困惑,垂聲道:「你吞的真元還有許多。」
聽到他的話,白團的光芒變得有些暗淡,好像失落。
元嬰之後,嬰丹便是修士的元神。它的模樣與莫清嵐如出一撤,更具有幼態,並沒有自我意識,只懂得憑藉本能喜歡或是抵抗,如今正抱著自己的手臂蜷縮,可憐巴巴地低著腦袋,往主人體內沒去。
空氣中響起一道微不可聽的嘆息。
一股微冰微冷的氣息出現,原本回去半截的小白團動作一停,立馬看了過來。
冰體的嬰丹浮現在空中,扭頭看向自己的主人——卻還未及反應,便被小白團抱了一個滿懷。
原本歸於平靜的氣息又生漣漪。
命長蘇喉結輕滾,眼睫顫動。
白團蹭了蹭出現嬰丹的臉頰,顯然極為喜愛,而冰體的嬰丹亦未拒絕。
年長又心存愛慕的天性讓命長蘇的嬰丹對白團極為縱容,眨眼間便將它擁進了懷中,嘴唇極為自然地觸在了白團的額間,仿佛問語。
——「怎麼了?」
空氣中響起一道微啞的輕咳。
他意在提醒,可惜嬰丹們卻並不理會,眨眼的功夫便耳鬢廝磨,難言親近。
早已經是合嬰過的存在,結束僅在半刻鐘內,殘餘的旖旎還未消去,主人們臉皮薄,總喜歡似是而非的掩飾,嬰丹卻憑藉直覺行事,不被約束時根本毫無顧忌。
一個元神正在沉睡,一個想要克制,卻徒然無功,結果便是如今的模樣。
命長蘇眼眸微熱,喉嚨發乾,避眸不再多看,轉身離開了屋子。
這次他的離開沒有人再阻止。
屋子中靜悄悄一片。
所幸、也可幸,不諳世事的嬰丹早已饜足,如今只是單純喜歡這道氣息,並沒有繼續合嬰的意思,連拖帶拽將冰體嬰丹拽進自己地盤後就縮在它懷中安靜了下來。
氣氛又歸沉寂。
若有若無的羈絆雖然癢人,但並未更深,可以忍受。
日月輪息,時間彈指一瞬。直到第七日的正午,一直沉睡的元神終於有了復甦的跡象,嬰丹不再具有自主的意識,沉澱下來,冰體嬰丹便被排斥離開,仿佛落寞,無聲息的回到了主人體內。
—
殉祟峰的結界,終於開了。
第一個發現這個事情的自然是從回來就在殉祟峰下的沈向晚。
他的四肢被凍得僵硬,腦袋靠在結界上淺眠,在結界消失的一瞬間便一腦袋栽到了地上,當即清醒,睜大眼睛,立即往山上跑去。
除了他之外,還有的,就是正在夢鄉大睡的李春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