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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淆視線頓住:「……十七。」
那便是兩歲就想見他。莫清嵐笑了笑,總覺得這句話與「我從小便聽著你的故事長大」沒什麼區別。天下之人來去往往,對於少年之前的告白,他雖詫異,卻並不在意。
在前世尚未走入邪途時,他曾受萬人追捧,像蘭淆這樣之人多如過江之鯽。
只是大都是過眼雲煙,今日他們與長廊共走,明日,便可能陌路不識、甚至兵戈相向。
看莫清嵐神色淡薄,蘭淆轉而言道:「我聽言諸沉峰祟氣拔除後就由九凌宗提審。那孩子也安置在了佛鳴寺,諸仁的下落禪宗已經派人去尋。」
點頭,莫清嵐道:「好。」
而就在此時,繁雜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
兩人發覺轉身看去,便看到是雲絮行帶著一眾九凌宗弟子前來。
走到莫清嵐面前,雲絮行眉宇微揚,與莫清嵐行禮。「師兄。」
莫清嵐道:「怎麼了?」
雲絮行卻唇角輕抿,臉色有些發紅。
在他身後,另一個九凌宗弟子笑著替他道:「回大師兄,雲師兄今日同佛鳴寺的僧修出去獵妖,已經積累了『千妖斬』之名。我們九凌宗有不成文的規定,獵殺千頭妖物,或者鎮壓百次祟氣便可覲見大師兄。雲師兄匆匆回來,什麼都沒做便趕來……」
莫清嵐明白了他們的來意,鬆了松眉宇,輕笑一聲。
九凌宗確實有這樣的先例,為的是激勵弟子降妖除魔,身為掌職者的莫清嵐會為他們備下厚禮,親自面見。只是降妖除祟並非易事,故而至今得到此殊榮的弟子不過數十。
雲絮行尚年輕,便能有此舉,前途不可估量。
莫清嵐道:「恭喜。」
雲絮行臉上頓時漲紅,低下頭,方才的氣宇軒昂不見,少年意氣地瞪了旁邊弟子一眼。
莫清嵐笑了笑,「不過我匆忙下山,身上並沒有帶太多東西。」他抬腕,拿出一枚紅玉般的玉令,放入雲絮行手中,「這是我師尊在我年少時所賜,其中封有他的一道劍意。你既然長於劍術,此令,便當作送你的禮物,願你仙路通達,萬事安順。」
雲絮行一愣,頓時神色呆楞,抬起頭。
這枚紅玉令的傳聞他自然聽過。
少年時,在莫清嵐門下修行,他曾多次見過師兄將之視若珍寶擦拭,顯然極為喜愛。
這他怎可輕易收下?趕忙搖頭,雲絮行道:「師兄……這是聖尊……我怎可……」
莫清嵐卻鬆了手,只道:「無妨。」
「它與我言,已是無用之物。」
第10章
雲絮行最終還是接下了那枚沉甸甸的紅玉令。身旁的弟子發出羨慕驚嘆的聲音,雲絮行極力壓制自己的唇角,但也無法掩蓋對得此殊榮的少年得意。
他忽然感覺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愣了愣,雲絮行抬頭,只看到莫清嵐身旁姿容出眾的少年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應該是落在他手中的紅玉令上。
雲絮行彎了彎唇角,將紅玉令系在腰間,收回視線與莫清嵐道:「師兄,我還接了許多委任,不再多打擾。」
莫清嵐自是點頭。
少年風風火火來,結伴嬉笑而去。不過多久,長廊就恢復了方才的安寧。
蘭淆道:「仙君惜才。」
莫清嵐倒是姿態平淡。「我師尊的劍術已臻極境,絮行年少便心志堅韌,那劍意對他更有妙用。」
蘭淆嘴唇輕動,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又走了一陣,迎面便撞上了趕來的林晟下。林晟下又變回了風度翩翩的禪宗佛子,動則衣袖如白玉疊花,遠遠地沖莫清嵐擺手,高聲道:「清嵐,師祖想見你!」
莫清嵐微怔。
就像林晟下到了九凌宗不會特意去拜訪泠光,佛鳴寺聽真祖師常年隱世鎮守佛鳴寺,素年不問世事,並非是後輩輕易可以見得的存在。
聽真所住在佛塔之後一座怪石嶙峋間所建的禪院中。
入院一股濃郁的檀香撲面而來,青石為階,中為偌大的水潭清澈見底,兩側通道一塵不染,放置了三兩蒲葦。林晟下帶著他們到了一處屋前,扣了扣門,便推門而入。
與佛鳴寺大門前模樣一樣的古佛無悲無喜注目來者。
兩側的燭火搖曳,木魚聲篤篤作響,流雲般的佛香從佛手垂流,湮滅在地上。
「師祖,我帶清嵐來了!」林晟下喊道。
他話落,木魚敲擊的聲音便停了下來。
莫清嵐看到在屋內游魚山水屏風之後的人影,行禮,聲音低道:「見過師祖。」
人影起身,踱步而來,站定到他們面前,聲音微沉道:「清嵐,許久不見。」
佛鳴寺的聽真,與泠光師承一脈,亦是『四聖』之一佛尊狄繁畫的師父,已經修得禪宗究極金身,差最後一步,便可位列羅漢,成為人間活佛。
莫清嵐輕輕抬眸,對上聽真的視線。
傳言中的古僧看起來只是三十歲的青年,一雙眼睛帶著足以洞察一切的寂滅。
只一眼,聽真便道:「靈台有異。」
莫清嵐頓了頓,平靜道:「只是出了些意外,不礙事,多謝師祖。」
聽真目光移動,落在他身邊的蘭淆身上。而看清之後,他眉頭輕皺,許久才收回視線,道:「坐。」
林晟下任勞任怨地搬來三隻蒲葦,一人屁股後面放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