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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長蘇眉首輕皺,待看到堯許足邊的陣法,立刻發覺異常,卻已經遲了半步,眼前的人影眨眼間消失不見,已經出現在了屋內。
「論實力我不如咱們聖尊,但論這天下道術,誰都擋不住鄙人的腳步。」堯許微笑。
命長蘇越掩蓋,他便越好奇。
特意以冰劍相阻,究竟是要做什麼?
看著到處懸掛的紅綢,心覺怔疑,堯許笑色漸斂,就看到了在榻上沉睡的莫清嵐。
他一身潔白的裡衣,身上披著命長蘇的外袍,氣息平穩。
在榻上隱約有持溫的陣法生效,堯許不覺心道:「倒是將清嵐看護得緊,靈體怎會著涼。」
他不明地『呵』笑一聲,搖了搖頭,伸手往莫清嵐身上探去。
卻並未觸及,白冰劍晃過,堯許立刻向後避去,輕輕挑眉。
「長蘇啊,我越發覺得,你是對清嵐做了什麼,如此遮掩,意欲何為?」
命長蘇從外面走近,聲音沒有情緒,「出去,會擾他入眠。」
堯許道:「唔。」
命長蘇臉上黑了幾分,按耐不住想要動手,堯許抬首,指尖捏著一縷靈線,微笑道,「這麼怕被發現?」
靈線上的靈力眨眼渡去。
不過須臾,往莫清嵐體內探查的靈力便回饋而來,卻下一秒,堯許的臉色急劇變化,一直掛在唇角雷打不動的笑容僵滯,立即看向命長蘇。
他還欲再探一次。
而此時的白冰劍寒氣四溢,命長蘇面色徹底沉下,聲音冷道:「出去。」
堯許神色莫名,這次未再逗留,立即往外走去。
等走到外面,他轉首看來,皺眉道,「清嵐的嬰丹現在為何有你的氣息?」
命長蘇將劍收起,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天下能讓另一個修士體內出現旁人氣息的方法只有一種,堯許縱然不願意相信,但也不得不信。「你與清嵐?」
「我並未……」企圖解釋,命長蘇卻一瞬皺眉,即使沒有合嬰,他的氣息和真元現在也進了清嵐的體內,解釋倒顯蒼白。沉默了片刻,他道:「這是讓他嬰丹恢復的唯一辦法。」
堯許一瞬間臉上的神色極為怪異,連素來的笑容也忘到了一邊。
「可你是他的師尊!」
「師尊又如何?」命長蘇神色如常。
堯許眯著眼,慢聲道:「不只是因為修復嬰丹吧。命長蘇,你不會對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有了其他想法?」
命長蘇沒有任何隱瞞之意。
他抬起眼眸,聲音淡淡,「是。」
堯許安靜幾秒,忽然笑了一聲,荒謬道,「莫要開這等玩笑,即使不算在日月山的年歲,你也大清嵐近三百歲,若是算上日月山那段時間,你都能當他祖宗了,長蘇。」
而他越說,命長蘇的臉色便越淡。
直到最後,沒有任何情緒,「一個越來越返老還童者,如此在意旁人的年歲。」
他的語氣滿是反諷之意,堯許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看向命長蘇,很久,想到方才在清嵐睡著之後,眼前人那皆然不同的反應、那如今叫人想起來都頭皮發麻的憐惜與珍視,終於徹頭徹尾明覺。
命長蘇沒有在開玩笑。
堂堂四聖之首的泠光聖尊。
——竟對他親自養大的弟子,生出了愛慕之心!
……
第47章
這個消息對於堯許來說尤為震撼。他盯著命長蘇, 許久才從那種荒謬感中回過神,踱步四走,沉聲道:「命長蘇,你瘋了?!」
而他神色急劇變化, 將一切心思坦明的人卻面色自若。
命長蘇本就不欲隱瞞半分, 對堯許的阻擋只是因為怕他驚擾沉睡的清嵐, 冷淡道,「這與你無關。」
堯許此前並不覺得, 這世上還有比日月山即將出世更震驚的事情,但現在這種事情還真的發生了, 相當明了, 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
這人間沒有比他更了解命長蘇的人。
他在命長蘇於人間出世時就與他相識,亦知道他並非人間子。
這樣一個人, 曾經心若頑石,只有祟鬼與人間安寧。清嵐是他唯一的羈絆,但此前的命長蘇只是將他當成弟子, 甚至刻意教他獨立,閉關疏離, 沒有其他任何的心思, 只因為他註定會與萬千隕落的存在一樣,只待人間安穩, 便要回到日月山去,從此將人間所有的羈絆割捨殆盡。
不說初遇的少年聖尊, 單就說十九年前仙門大會時的命長蘇,那一副寡淡至極、不生任何□□的模樣, 也與現在截然不同。
「真是……荒唐!」堯許凝眉看來,「清嵐可知此事?」
命長蘇卻一頓。
堯許眯起眼睛, 語氣不明道:「你與他做合嬰這種親近的事情,難道他不知曉?」
「這並非我的初衷。」命長蘇聲音沉道:「我說過,這是讓他嬰丹康復的唯一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要與你嗎?以清嵐的條件,難道還難尋一個與他情投意合之人?」
卻話落,命長蘇的表情變得極為陰沉,冷然道:「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堯許聲音停頓。
看著命長蘇如今的模樣,他終於明白眼前的聖尊是徹徹底底栽了進去,不明長嘆。
這算是……什麼事。
……
沉夜過去,黎明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