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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安靜幾秒,蔚遲於飛頓時抬首,看向出現之人。
依舊如昨日初見,來者面容清冷,容貌猶若天賜清疏淡雅,仿佛九天之上的仙靈入世。蔚遲於飛面紅耳赤,連說話的方法都忘了般,心跳鼓動,好半會兒都沒說出一個字。
姜行淵道:「師兄不是拒絕……」
莫清嵐只看向尉遲於飛,開口道,「弱水此物,你從何而來。」
蔚遲於飛壓住自己的舌根才冷靜下來,趕忙上前,低頭垂目道:「見過、聖君大人。」
「弱水、弱水是……一個夢中人給我的。」
姜行淵皺眉,「夢中人?」
蔚遲於飛用大陸語言磕絆,覺得自己嘴笨無法說清,恐莫清嵐不喜,轉頭看去。
他身旁的南疆國人見他示意,立即上前,與莫清嵐、姜行淵行禮。
「回二位,弱水乃是王子殿下一年前在夢中所得。」話罷,他們拿出一張畫卷徐徐展開。
畫卷上一白衣之人執青傘立於桃花林間,卻沒有五官。
莫清嵐皺眉看著,姜行淵問道,「師兄,這弱水,可是有什麼特殊之處?」
「崑崙弱水,其含劇毒,乃是天下妖物的克星。」命長蘇啟唇。
南疆國人點頭道:「是如此,弱水對妖物的外殼、防禦極有作用,也是靠著它,我們南疆國才能橫絕妖路,與外相通。」
姜行淵眉宇微動,目光掃過命長蘇,神色略有幾些冷薄。
命長蘇並未察覺,或許說並不在意,只淡淡道:「那你們知不知曉,殉祟峰祟世,乃是妖聖鍾岱安捨棄身軀為牢所化,弱水與祟世之牢,是為天克,足以讓祟世出現破口?」
這句話落,不單南疆國人面色頓時變化,顯然並未想到,蔚遲於飛也臉上發白,立刻搖首:「我等、並無惡意!」
「此事確需細查。」莫清嵐開口,「弱水不可留存於你們手中,還望諒解,先交九凌宗管轄。」
蔚遲於飛趕忙點頭,很快從自己袖中取出了一雨滴般大小的水珠,走到莫清嵐面前,手指握汗地遞過去,小聲道:「麻煩聖君,我等聽命行事。」
倒是配合。莫清嵐一頓,目光掃過尉遲於飛遮面華貴的面具,將東西收好,頷首道:「此物九凌宗不會獨占,會請我師尊設下禁制,此後交還。如果有機會,我也會為各位引見師尊。」
南疆國人皆一愣,頓時臉上露出喜色,蔚遲於飛卻未言語,只近距離盯著莫清嵐,耳根發紅。仙人身上的氣息,好聞。
命長蘇在不遠處看著,面色倏然冷下,眸中一片陰沉之意。
目光划過莫清嵐清俊的眉眼,尉遲於飛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系相思』上。
也就在此時,莫清嵐轉身準備離開。
蔚遲於飛一頓,趕忙去拿系相思想要說什麼,卻還未近身,便被一個少年輕易所阻。
從他手上將『系相思』抽走,命長蘇垂首看了一眼,沒有情緒地抬眸。
對方的眼中深若無波,一種本能的心悸忽然自心間躥起,尉遲於飛下意識後退。
……
他們之後,氣氛陷入短暫的沉寂。
姜行淵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走上前到蔚遲於飛身旁,淡淡開口,「此事要查清需費些時間,蔚遲大人便先在宗中歇下吧。」
蔚遲於飛回過神來,喉結滾了滾,沒有拒絕,行禮後帶著僕從、國人便離開了。
他們走後,姜行淵手中握著玉球,開口:「你見過他與師兄相處了。」
「是。」行伶道。
姜行淵沒有情緒看去。行伶上前,低聲道,「大師兄對那位蘭淆公子,頗為縱容。」
「江湖無名、來歷不知,」姜行淵手中的玉球被握得咯吱作響,聲音毫無起伏,「師兄如今道途波折,正是心境不穩的時候,這種人卻趁機近身,圖謀不軌,倒不如這個尉遲於飛來得乾淨。」
行伶不覺怔然,看向姜行淵,心中輕嘆。
自從大師兄避世不出,他們產生不愉之後,堂主幾次讓他去探查師兄此前在人間的經歷、身邊之人,倒不像是此前那般與大師兄暗自較勁、總要爭個高下的模樣了,透著些莫名古怪的關切和掌控欲。
也不知究竟是何等心態。
……
殉祟峰,知晴院。
回來之後莫清嵐沒有逗留。
命長蘇昨夜歸來,他本就準備今天去看望,而又遇到弱水之事,倒是恰好,便轉身去了琉璃宮。
琉璃宮依舊,孤冷安靜,仿佛不存人息。路過右殿,想到其中的沈向晚,莫清嵐輕輕抬眉,但終未逗留。
卻剛到左殿,尚未站定,便看到一抹紅衣匆匆出現。莫清嵐擰眉,「師尊?」
正往門中走的人身影一滯,好半會兒,轉首看來。
莫清嵐目光划過他已經如常的臉色,心中瞭然這次他體內的瘴毒已被壓下,便不再多問,只道,「師尊這是出去了一趟?」
想到方才要拉著他傳授養魚之法、占據神識的洪玄,命長蘇額間輕跳,深吸了一口氣道:「是。」
莫清嵐也並未多問,只行禮道:「徒兒有要事求見。」
發覺有人歸來,靈蝶被驚飛,而又分辨出來人的氣息,很快又飛了回來,棲息在桌几之畔,仿佛在等待什麼久久逗留。
莫清嵐發覺,只笑道:「師尊這裡的蝶靈,比我那裡的要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