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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臭著臉,抬起手去接藥:「我來……」
卻進來的人目不斜視,很快從他身邊繞了過去。非但如此,還當著他的面,將手放在了他極力賣好都不敢輕易接近之人的額上。
沈向晚唇角抽搐,莫清嵐也怔了怔。
少年的動作過於自然,即便是他也反應不及。
正欲開口,蘭淆卻已將手收了回去,「已經退了燒,再將這藥喝了,調息一陣。」
他的話語落下,莫清嵐回過神,但人已經收手,若是追究顯得有些奇怪,最終闔唇,『恩』了一聲,「多謝。」
沈向晚眼都綠了。
那分明是他煎的藥……為何卻被那小白臉邀功?!
卻就在此時,外面出現一道物體掉落的巨響,隨後便是一道極高的呵斥。
莫清嵐眉首皺起,從榻上起身,與他們一道走了出去。
在外面,花慕生額上紅腫,不知聲地盯著花慕晴,雙目微紅。
在他身邊掉了一隻破碎的瓷碗,被捆得極緊的花慕晴如今呼吸急劇起伏,「你胡說什麼?!」
花慕生絲毫未讓,聲音發啞道:「我說的沒錯。」
「修士也是人,憑什麼要犧牲自己?而且你不單如此,還與虎為謀,你就是錯了!」
花慕生的聲音發狠,花慕晴被氣得耳畔發震,卻因為手腳被捆緊無計可施,怒然罵道:「混帳東西,是我常年忙於公務疏於對你的教導,你看看你現在自私自利的樣子!」
花慕生卻恨道:「我就是如此自私,我做不到將父母的屍體做成別人的口中之物,也從未想過自己的姐姐是一個背叛仙道的祟鬼爪牙!」
這一句話出,花慕晴的身體倏然一震。
她眼眸微紅,咬牙道:「……你懂什麼。」
花慕晴的聲音漸漸消去,卻終究未曾反駁。
花慕生眼眶發熱,最後一點希冀消失,再忍不住奪門而出。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沈向晚上前將掉在地上碎裂的碗拾起,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讓全族的人死了都不得安寧,聽命一隻非人之物行事,也不知道你圖個什麼。」
他話中帶刺,原本就不喜歡花慕晴的張揚,如今知道了『無根水』的由來後更是如此。
花慕晴沒有說話,疲累地看了他們一眼,默然收回視線。
莫清嵐走到她的身前,淡淡道:「何必如此。」
花慕晴:「什麼何必如此?」
「慕生年輕不知事,隨意尋個理由騙過去就好,難得的親人,何必如此爭執。」
花慕晴眼眸微動,冷淡道:「他現在完全不信我,說什麼也沒用。我既然已經落在你們手中,便要殺要剮隨你們的意,不用再來試探!」
莫清嵐喉結有幾分癢意,難以忍下便輕咳出聲。
蘭淆就在他身後,聽聞抬腳走來,莫清嵐卻擺手制止,「無妨。」
話落,他看著花慕晴,繼續道:「無根水與凡人體內的東西,是相剋的關係?」
花慕晴看向他,看著他泛著青白的臉色,隱約動容。
莫清嵐將捆著她身體的繩索解開,眉目清冷,「花家主,你狹義心腸,所作所為都是護著臨海道的凡人,並非惡人,我信你。『夫人』之事如今牽扯甚廣,九凌宗很快就會來人處置此事,這已經不是可以憑你一己之力能瞞下的小事。還望家主慎思。」
身體被鬆開,花慕晴臉上隱約露出錯愕。
她握向發酸的手肘,許久,輕輕咬牙。「我可以與你們坦白,但你們要答應我,不論如何,你們都要護好臨海道的凡人!」
莫清嵐面容清淡,笑了笑,掌心向上,以此為誓。
修真者修天道之靈,如有違背諾言,會受天道排斥,擄去加身的靈運,無法大乘飛升。身為九凌宗的聖君,莫清嵐自年幼便受宗中先輩預言,最終可以飛升成仙。
此誓,分量極重。
花慕晴未曾想過他願意起誓,愣了愣,眼中複雜,再無任何顧及,「你猜的沒錯,疫鬼天性便與我花家修行的花木之精相剋,所以只有無根水可以遏下凡人體內的寄生之物。」
傳言疫鬼有三個部下。
她也是受到夫人信任後才得知,那傳言中寄生鬼並非是鬼,而是與疫鬼同命同體,一直為他汲取生息的工具。
沈向晚在一旁道,「那你們花家的面子也真夠大的。疫鬼來自日月山煉獄,你們花家在它出世的時候祖宗連個胚胎都不是,怎會相剋,你莫不是被夫人……」
他長言大論,卻看到莫清嵐掃來的視線,人頓時一個激靈,訥訥閉上了嘴,乖巧如斯。
在前世,沈向晚有如此話多嗎?
莫清嵐眉首輕動。
蘭淆此刻開口,莫名道:「疫鬼受花家所克,許是因為他的誕生。」
莫清嵐一頓,看過去。
蘭淆走到他身邊,聲音很輕,「仙君可還記得我與你提過,萬物皆有相剋之說?」
莫清嵐頷首。
蘭淆看向花慕晴,「花慕生給我看過花家的族譜,『夫人』的身份,是你們花家的貴人。」
花慕晴聽言便已知曉他們知道了『夫人』究竟是誰,並未反駁。
「繁鳶孕育疫鬼十年,花家不可能無人察覺異常,這相剋之說的究竟,還得請花家主如實相告才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