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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偌大血洞滲出的血液順著衣襟淌下,他唇色蒼白,雪白的裡衣被落下的血滴渲染,暈成一片。
劍體顫抖,入水則隱的劍體隱約出現裂痕,悲鳴不止。
沙啞的聲音帶著破損不明的喘息。
碧眸生霧,靈蝶飛舞,光影明滅。
紅衣之人終於清醒,緩緩抬眸,看著故時的一切。
五日後。
九凌宗位置處於極西,地勢偏僻,通往人間的一路坎坷,直到過了拔高險峻的高山河流,才到了泥土石地。
往來之人不多,一輛馬車在空落落的道上慢悠悠的前行。
車內,圓潤散著熱氣的包子掉在了木板上,一隻手將之拾起,波瀾不驚地塞進了口中。
見他看來。洪玄又拿出一個包子,問道:「主人吃嗎?」
莫清嵐道,「不用。」
洪玄便將那個包子也塞進了自己口中,很快便吃完了。
他並非人類,而是冥海玄龜。
因曾受泠光之恩,前來報答,認莫清嵐為主。因為身體具有上古饕餮的幾縷血脈,他食慾極旺,又以血脈和玄龜先天護體之靈之因不懼祟氣,甚至可以吞納。
人間妖氣匱乏,不像殉祟峰可吞噬部分祟氣果腹,所以洪玄只能多吃雜食果腹。
望著他忙碌吃食,莫清嵐道:「何必隨我下山?」
洪玄咽下口中食物,「主人不在,我獨自在知晴院中無趣,倒不如隨著主人到處走走。」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隨著馬兒的嘶叫,抵達了終點。
莫清嵐扶簾起身,眼前便出現一抹蜿蜒的紅色。
視線可及之處,白玉石拱鑄的三扇門氣派巍然,寺院交錯屹立,正門前的佛像巨大,無悲無喜地望著來者。
佛鳴寺。
勢力僅在九凌宗之下、於人間香火極為鼎盛的佛教禪宗主寺。
「清嵐,我在這裡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你三日,你倒好,來了看都不看我一眼。」一道清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莫清嵐隨聲看去,只見一猶若白花身著繁亂佛袍之人背袖走來。
他面貌俊美,眼含笑意,一頭垂落肩頭的烏髮在一群已經剃度的僧人中極為顯眼。
佛教佛子,林晟下。
莫清嵐看他:「你為何在外面等我?」
林晟下費解:「堂堂九凌宗聖君要過來,難道我該縮在寺中等你找我麼?」
佛鳴寺大門早因為林晟下大清晨在這裡等人而聚集了不少僧人雅客,聽到「聖君」這個字眼,頓時個個眼睛亮起,目光落在莫清嵐身上來回打轉。
這天下修士,誰不傾慕,誰不知九凌宗莫清嵐之名?
感覺到那一道又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莫清嵐輕輕蹙眉,看向林晟下,林晟下很快知曉了他的意思,暢笑兩聲,遂引人進了寺中。
「堂堂陰火體,竟然需要靜心咒,是有哪兒處的惡靈鎮壓不了?」林晟下派人將一早為莫清嵐準備的靜心咒送去,散漫地坐在蒲葦之上,隨心所欲到不像個出家之人。
莫清嵐接過靜心咒收好,淡淡道:「你怎知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
林晟下聽聞嗤笑:「如若是用在你自己身上,那說明你有了怨氣,我該親自替天行道,哪裡輪得到你自己引度?」
莫清嵐彎唇笑了笑,不再接應。
前世他屠盡仙門弟子,引惡鬼入世,曾五次遞信求他終了,林晟下卻始終沒有應約。
嘴上說著會替天行道,但終究不忍他這位老友被禪宗神器所殺,這佛子當的,不大稱職。
林晟下道:「聽說你們宗中近日出了一件大事。」莫清嵐抬眉,便聽他頗為好奇,「又出現了一個陰火體?這麼大的事,你就這麼走了?」
莫清嵐平靜道:「我此次過來,是有要事。宗中有師尊和行淵把持,無妨。」
林晟下席地而坐,懶洋洋道:「那倒是……我估摸你回去就要多個師弟了,不過也還好,殉祟峰那麼冷清,多個人多些熱鬧。特意下來,是有什麼事?」
莫清嵐垂眸道:「諸家在禪宗管轄境內,多年前他們得過一個異寶,近來可有聽聞有關異寶的消息?」
林晟下卻是一愣:「異寶的消息?沒有……」他怪道:「你竟然會關心諸家,不是說井水不犯河水嗎?連九凌宗都很少管他們。」
諸家是空洲坐落的修真世家,因為存在特殊,佛鳴寺不便管教,九凌宗也鞭長莫及。
莫清嵐又問:「你可有諸家族譜?」
林晟下搖頭:「沒有。」
莫清嵐頷首,「我知道了。」
他起身,作勢竟是要走,林晟下眼皮一跳,立馬擋住他的路:「你去哪兒?」
話落,覺知自己反應頗為激烈,林晟下撐起笑容和藹地掩飾道:「你這次下山,是想要收拾諸家?我早已經看他們不順眼了,不如帶我一個,如何?」
他擋著莫清嵐的樣子實在不成體統。分明是雍容華貴的禪宗佛子,如今姿態可謂是『四仰八叉』,就像個無賴潑皮。
莫清嵐與他對視,直到林晟下的笑容變得堅持不住,視線躲閃後,蚊子般問道:「你好不容易下來一趟,這麼著急走,不住一段時間嗎?」
莫清嵐有所預料,靜道:「祖師給你布置了多少課業?」
一聽這話,林晟下完全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