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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麒御和真人都沒有催促我,可屋內一片漫長的寂靜,這令我極為焦灼。
我不知道變成種子在土裡是什麼感受,不知道嬰勛怎麼會那麼恐懼,雖然稍微想像一下確實是不太好受啦……
可是。
會比不能和麒御長相廝守更痛苦和恐怖嗎?
明明在遇見麒御之前我獨自一果也過來了那麼多年……
明明只遇見他兩年,和以前那數不清的歲月相比短得不值一提……
可是,已經這麼地依賴他了。
雖然說是說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惡果,不會欺負我,不會罵我,不會嚇唬我,甚至可能心懷愧疚地越發善待我,更別說我還能當紫衣真人的親傳弟子……
和我又有什麼相干呢。
又不稀罕那些曾經罵我的傢伙們的善待。
雖然我不怨恨他們,可著實沒什麼親近的意思。
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屬只是麒御了。
而且,他說麒麟們都很期待我的到來,麒麟們肯定都和他一樣好。在還不確定我不是惡果的時候,麒麟族就願意相信我,他們的大祭司就不說我壞話。
我這麼想著,抱緊了麒御的胳膊。
「槐玉?」他低著頭柔聲叫我。
怎麼說呢……他跟我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會夾一夾,最開始的時候聽著其實有點兒好笑,如今倒是習慣了。
「我可以變種子。」我小聲說。
「槐玉……」他輕嘆道,「可是嬰勛——」
我打斷他的話,說:「嬰勛是嬰勛,我又不是惡果。」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故意……」他揉揉我腦袋,語氣里頗有幾分無可奈何。
誰會讓麒麟王無可奈何呢?我。
我肯定是在那麼長的時光中多多少少地沾染到了惡氣,所以有的時候也會壞壞的。
「我之前說了,我能快速穿梭往返於真炁宮,只要一得空——哎!別哭!別哭!沒空沒空……不是,不是沒空,有空……哎呀!你先別哭!」
我沒哭。
我只是假裝要哭。
說了我壞。
麒御果然方寸大亂,明明
是具有看透迷障天賦的麒麟,此刻卻看不透我在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就差把我舉起來哄了。
我不經意間看到了真人……
真人一定是看穿了我的把戲!
他坐在一旁,用一種極為微妙的神色看看麒御又看看我,幾度欲言又止,好像想笑,又好像想問候我和麒御是否腦髓抱恙。
不管他!反正我去了麒麟族後應該也不太可能和他見面了吧……
我硬著頭皮繼續演麒御。
最後,麒御急躁地說:「你當我想和你分開?誰家麒麟和配偶分那麼開的?可是把你埋土裡不知道多久才能發芽,你不怕?!那個嬰勛都怕!」
「都說了我不是他。」我不樂意地說。
弟弟果已經不是我的弟弟果了!我沒有弟弟!也不要偏心眼的母樹了。
我要分家。
麒御道:「你確實不是他,他那麼陰險那麼壞,他都怕成那樣兒,你……」
我默默瞅他。
「……土裡說不定還有蟲子哦。」他嚇唬我。
「又不是沒見過蟲子。」我說,「背陰的時候很多蟲子。」
他不說話了,只是抱緊我。
過了一陣子,他問我:「真想好了?」
「嗯。」我堅定地說。
他長嘆一聲:「如此也好,和那顆惡樹惡果徹底分開,別讓它們再挨你。」
就是就是。
他摟著我,轉向真人,能屈能伸地恭敬請教:「不知真人可有法子令槐玉到時快點發芽,還有,真炁宮有沒有好點兒的土,透氣的,沒蟲子的,不潮濕但也不乾的,靈氣充沛的。」
「我愧對槐玉,如今他有了好歸宿,我自然為他高興,會為他備好這些,麒麟王不必擔憂。」真人道,「至於發芽的時機,其實沒什麼特別,只要照顧得好,該發芽時就自然發了。」
麒御忽的聲音一沉,問:「那個惡果也一樣?」
真人幽幽道:「麒麟王何必明知故問。」
麒御看他一陣,笑了起來,道:「有賴真人了。」
我便猜到了他們打算對嬰勛種子動手腳。
想讓一顆種子延緩發芽,方法有很多種,比如
用滾燙的水澆灌,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
我該說嗎?說了顯得好壞的。
但嬰勛那麼壞,早一日長出來就早一日說不定再度殘害生靈……
「對了,我跟你說,熱水燙完,找幾隻上火的獸變回原體對著撒尿,夠黃的那種,我就不信燒不死它丫。」麒御惡狠狠地叮囑真人。
我:「……」
你在真人面前不要說這種粗鄙之言嘛!
真人顯然已經習慣了,聞言淡定道:「麒麟王放心,我自有主意,便是為天下蒼生,也不能讓惡果輕易再問世。這次雖也叫它得逞害了些命,到底沒釀成大禍,下次就恐怕……我必定引以為鑑。」
「如此再好不過。」麒御正色道,「我已答應軒轅整合麒麟族鎮守北荒峽道,事不宜遲,既無別的事,我想早日啟程。」
「我明白。」真人道,「我這就為槐玉施法。」
我卻有些擔憂,看了眼真人,飛快收回目光,附耳麒御和他小聲說:「真人看起來很疲累,元氣大傷,接連施法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