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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指腹滑過左下角的淚痕,秦覽腦中不可控回想起了,當初展煦從戰場上回來,被緊急送進中心城醫療中心時,那渾身是血的景象。
那時候父母都不在秦覽的身邊,而唯一能夠輕聲撫慰著他,讓他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展煦,正躺在急救床上,雙目緊閉著,等待著醫療艙的檢查醫治。耳畔都是醫療器械傳出的「滴滴」聲,哪怕是隔著治療室的一扇門,聲音其實是完全被阻隔了的,可秦覽還是能夠聽見,那聲音就像是貼著耳朵在響起的。
「滴滴——」
「滴——滴——」
或長或短,不斷響起,沒有一刻停歇,恍惚越來越接近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不,不對,那就是我的心跳聲,可為什麼是這樣的……
為什麼?
秦覽抬頭看去,透過治療室的玻璃門,看到裡面醫療艙已經被打開,兩名醫生正在拉動著白布,蓋在躺在艙床里的那個人的身上,甚至慢慢要蓋在那個人的頭上……
「不……」
秦覽張了張口,可是嗓子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夾著一般,根本無法正常發出聲音,又或許是發出了,但他聽不見,他繼續扯著嗓子叫喊著。
「不——不要!」
「秦兒!」
一陣電流刺激直衝大腦,秦覽整個人擺了一下,猛然驚醒過來,環顧四周,他還在宿管室中,而不是中心城的治療室外。原本拿在手中的畫冊,此刻已經來到了展煦的手中,對方此時此刻正一臉擔憂看著自己,另一隻手也正用力握著自己的手腕。
展煦看到人清醒過來後,才鬆開了那隻握著對方手腕的左手,抬起來輕柔拂去對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擔憂。他往前一步,吻落在對方前額上,又吻了吻鼻尖,觸碰了一下雙唇後,才壓低了聲音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秦覽直接張開雙手,穿過對方腰間緊緊環抱住,整個人埋首進入對方的懷中,在這人的心口處蹭了幾下,讓自己完全落入對方的氣息包裹之中。到鼻端呼吸全是這個人的氣息之後,他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來,狂跳的心落回了原地。
「現在好多啦,還好你一直在我身邊,」秦覽如此說著,又在對方胸膛前使勁蹭了好幾下,這才退了開來,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看向屋裡另外幾個正關注著自己的人,說道,「我剛才被拉入了幻象中。」
「幻象?」七七有些驚訝,而後視線很快落到了展煦手中的那本畫冊上,問道,「是因為這個本子?」
秦覽點了點頭:「對,但我不確定的是因為畫作本身,還是因為我碰到了上面的淚痕,因為我在幻境中,感受到了來自宿管老師的一些強烈情緒。」
之所以能夠確定有些情緒來自於宿管老師,也是因為秦覽能夠確定,自己對於展煦的感情是愛情占據最主導的情緒。但是剛才在幻境中,當他看到那白布被緩慢蓋上的時候,竟然有些離譜生出一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苦愁思來。
也正是因為這麼一點奇怪的情緒,讓他意識到了一點情況不對,喚醒了自我意識保護系統,還有展煦的那一聲喊,徹底讓他清醒過來。
「下面的內容我來看,」展煦不容拒絕說著,又轉向另外幾人,「你們在搜找線索的時候也小心一些,沒人能保證,其他地方不會出現可以製造幻象的東西。」
在場其他四名玩家,都是被剛才秦覽的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到,停下了手中動作看去,還沒來得及圍過去,對方已經清醒過來,他們也從而知道了是因為落入了幻象之中。
雖然秦覽並沒有說自己在幻象中究竟看到了什麼,但就憑著剛才那一聲喊,以及對方之後所說的來自宿管老師的情緒,想也能夠想像到,不會是什麼美妙的場景。
有了這一遭,大家再次開始搜索時,都緊繃起了一根弦,而那邊展煦又將畫冊往下翻了一頁。
第二頁是水彩畫,畫的是一片向日葵花海,畫作名字是《向陽而生》。
第三頁也是水彩畫,畫中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白色的小狗向上跳躍,去撲那些紛紛揚揚落下的金黃銀杏葉,這一幅畫叫《自由》。
一年四季,皆在這一頁頁的畫作之中,但是越往後翻,色彩變化越明顯。前面那幾頁色彩鮮明,暖色調居多,越往後冷色調越是占據了主導,甚至到了後面只有黑白灰,最後兩頁是黑色的墨水筆塗畫的各種潦草線條。
哪怕是秦覽和展煦這兩個對於繪畫了解不多的人,在看到後面那幾頁畫時,也能窺見作畫人當時的絕望、憤恨、無助等等情緒。
那是多次求救無門者最後的悲鳴。
第一百六十章 還是沒提示
越往後面翻動,紙上的淚痕也越來越多,展煦手指指腹在翻動紙頁之間,無意中碰觸到了其中一個淚痕。他翻動的手頓了頓,又若無其事繼續往下翻動著,口中卻出聲說了一句:「這些淚痕有問題。」
秦覽聯想到對方剛才那可疑的停頓,有些擔憂將關注著畫冊內容的視線,轉向了身旁這個人,問道:「哥你也看見了?」
展煦點了點頭,衝著對方輕輕笑了下:「別擔心,還在我能應對的範圍內。」
他也就是在剛才觸碰到淚痕的時候,被影響了一下,但很快製造幻境的力量就被他自己給壓制了下去,根本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