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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父母說也沒用, 他是小時候流落在外的孩子, 父母都離婚了。」沈信稍微透漏了一點消息,「現在生病估計也只有我願意陪著他,我可能晚上才回去, 你不要亂跑, 在家閉關寫稿。」
沈無拘聽著許如塵的家庭狀況, 許久之後才開口:「……那我理解他為什麼會喜歡你這個小混蛋了。」
缺愛的孩子慣常喜歡關注那些大方得體滿滿的都是愛的人, 沈信這樣的人幾乎是他們的反面例子, 不需要委曲求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擁有完美的家庭,還有一兩個不錯的技能,學習成績和交友狀況都很好。
他能吸引到許如塵的視線實在是太正常了。
他的愛夾雜著羨慕和求而不得的渴望,轉化成失控的執念。
只能說他們還是有緣的,竟然在多年後再碰面了。
「不要老是貶低我,我是你兒子,你應該以我為豪啊。」
「一個語文不及格的驕傲嗎?」沈無拘搖頭,「爸爸和媽媽都是文學系的高材生,媽媽還是有名的鑑賞家,結果你連閱讀理解都不會做,說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問你。」
「你為什麼沒去上班?還要戴墨鏡?」
沈信嘆氣,「我記得昨天晚上就告訴過你,我被辭退了,已經換工作了,現在是我的休假期。」
「能記住嗎?」
「知道了知道了,小混蛋。」沈無拘道:「守著你的小許同學吧,我中午會自己點外賣的。」
把電話掛斷,沈信鬆了口氣。
行吧,點外賣啊,他好像也應該時隔多日點外賣了。
畢竟他做的飯實在沒辦法入口。
就在這時,咯吱一聲,隔壁獨棟小樓打開門,兩個人從裡面走出來。
先出來的是一位女性,她看上去很年輕,沒怎麼化妝也很漂亮,她看上去是哭了,一直在擦眼淚,之後再出來的就是一位和她年齡差不多的男性,像是房子的主人。
因為沈信坐著的位置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他。
「你不要再這樣了。」女性哭著說:「我們已經結束了,你這樣根本沒有意義。」
「不,沒有結束。」男性似乎在挽留她,「你還在擔心我,這說明你還在意我!」
女性拼命搖頭,哭著就要走。
此時的沈信並沒有戴墨鏡,畢竟墨鏡已經給了許如塵,所以在他眼裡這可不是什麼情侶情深。
男生身上帶著淡淡的瘴氣,並不算濃郁,但確實有,因為他擅自將對面女性的命運綁在了自己身上。
病態的自殘、自虐、以至於生病後讓這位女性來照顧他,告訴這位女性自己生病都是為了想念她,因為愛她,以此來達到讓女性不斷和他接觸的目的。
換句話說:道德綁架。
還是自我製造的道德綁架。
「小浮,不要走,我是真的很愛你!」
「我已經受不了了!你的控制欲太強,你還會威脅我的朋友不和我來往,不管你再怎麼哀求我也不會和你複合!」
女性哭著跑了,只餘下那位男性站在門口。
在原地沉默了幾秒鐘,男人轉身回了房子,很快沈信就聽到了瓷器碎裂的聲音,聲音很輕,估計是因為他沒有關好門才傳出來。
與此同時,睡夢中的許如塵猛地睜開了眼睛。
噪雜的尖銳的聲音再次響徹在他的耳邊。
【他騙你的!他騙你的!】
【他要走了,他再也不回來了!】
【他不同情你,就算是你生病了他也不會同情你!】
【你是個小丑!你與他的生活無關!】
許如塵從臥室的床上下來,他試圖找到沈信,卻發現沈信並不在房間裡。
他幾乎沒有理智的赤著腳往客廳走,因為頭暈走得有些搖晃,但他沒辦法,那個聲音喚醒了他的恐懼心。
是不是沈信只是安慰他?是不是在他睡下後沈信就走了?
他一把拉開門,客廳開著窗戶,習習涼風就這麼吹過來,吹醒了他混沌的腦子,他看到沈信雙手插兜在冰箱前,似乎在確定冰箱裡的東西,聽到聲音後他還往自己這邊看來。
「怎麼了?」沈信問他,「這才睡了多久?不多睡會兒?」
他沒走。
他還在。
他感覺自己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但是腦子裡的聲音還在不斷的迴響。
【他在騙你!他只不過是演一場戲,他不愛你!】
【我都在為你悲哀,為你哭泣。】
【你真可憐,把他的話當成愛。】
「睡不著就來這裡坐坐。」沈信關掉冰箱門走到沙發前,「我不會走,今天在這裡陪你。」
許如塵看著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見過我說過謊嗎?」
沒有。
除了開玩笑和捉弄人的時候,沈信從不說謊,他不屑於做這種事,他活的真實又自由。
許如塵走過去,他坐在沙發上,然後又緩慢的靠過去,直到讓自己靠在沈信的肩膀上。
「他一直說你在騙我。」許如塵說:「說你走了,不在乎我。」
「是嗎?」沈信把溫水端給他,「醫生告訴過我:不要相信幻覺里的任何東西,那都不是現實。」
「嗯。」許如塵應聲,「醫生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許如塵呼了口氣,感覺精神在一點點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