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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謝辭能從方厭知手中活下來。
牧雲生聽見蕭翠寒的話時,祭出萬象替自己支撐陣法,空出一隻手掐算。
片刻,他想到了一件事。
牧雲生眼神複雜,視線越過江橫,直接看向聞修白,「竊天之力。」
他聲音不大,可他周圍擠滿了躲避博雲台餘威的修士。
周遭一靜,鴉雀無聲。
伴隨著倒抽氣的聲音,有人問出了一句:「什麼是竊天之力。」
「世傳晏西樓,有竊天之力,點落千秋,萬世鳴風。」
第76章
謝辭借寒池水洗去了體內道法靈力, 在以肉身去承接被無常叩首封印的神罰。
神罰之中攜帶的神力是很微弱的。
即便微弱,但對於修仙界眾人而言則是千鈞之勢。
對手持敕神蓮花盞的方厭知,卻不見得。
謝辭心思精巧, 知道這一絲微弱的神力不足以應對方厭知。
而他留下這一道神罰的主要用意,也不是用來與人鬥法。
借微毫神力, 以竊天。
這是晏西樓的禁招。
謝辭在鬼市時與江橫一同入了數千年前的夢境, 目睹了龍鱗盛會上晏西樓出手攔下想奪取龍首的艾水月。
當時的晏西樓並不是許慕的對手, 若許慕右手出劍, 晏西樓必敗無疑。
所以,晏西樓便以一念竊天, 神力助招, 飛來天劍先敗艾水月。
既為晏西樓的傀儡。
謝辭,理應學會了。
—
方厭知胳膊被明御所傷, 臉色幾變,滿腹狐疑。
他是神, 修仙界之人能傷他皮肉,卻傷不到他的神骨。
但謝辭這一劍, 傷到了。
他放下輕慢, 正眼看向斬落蓮花瓣的謝辭, 正掠陣朝自己奔襲而來——
看台之下, 風雲際會, 眾說紛紜。
神仙島的小家主已然成神, 能控百瓣蓮花,不世風采。
再看星雲觀上長澤聖尊的小徒弟謝辭,竟習得了大魔頭晏西樓的禁招——
恐, 天下大亂,禍患無窮。
星雲觀各宗弟子收到了宗門內的傳訊, 迅速地散開至天外院附近,自成法陣,嚴陣以待。
聞修白遙遙目光凝望高台,思慮再三,斟酌良久,最後跟江橫說道:「終將反噬。」
當初謝辭回山,體內靈氣混亂,聞修白替他把脈之後,希望能求得最好的結果。
便是謝辭化去靈力修為,繼承神罰中的神力,也算因禍得福。
而不是,竊天。
必遭反噬,化為雲煙。
台上神力交織,蓮花瓣被碎成粉屑,化成一個又一個神官的虛影,或持劍,或提刀,握長槍,撫瑤琴……
虛實之間,明御插入地面,盪開一層金色光波,瞬間蔓延擴散開,謝辭入陣。
甩修並指,劍訣朝身後一指,蒼穹之上清音盪徹,只見一把金色巨劍破開天門,穿越神庭,呼嘯而來。
這一把劍,無上神力,將神官殘影一併斬落,血濺當場。
方厭知衣袍染血,合掌接住這把金色巨劍,被逼的足尖點地後退——謝辭竟是借了晏西樓的劍!
謝辭平靜地應對周遭變化。
突然,他遲疑地轉過身朝遠處望去,與江橫憂心忡忡的目光對上。
江橫會擔心自己,他知道。
只是他眼下,每看江橫一眼,便忍不住想自私地停下,想聽從方厭知的安排,將江橫留在這個世界。
無休止的輪迴,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心,怔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
謝辭再一次對方厭知動了殺心。
便是不知,殺了方厭知後,江橫會不會生氣。
「明御。」他淡聲開口,召來陣眼中被淡金神力環繞的長劍,直朝方厭知奔去。
風馳電掣,劍如驚鴻。
方厭知剛剛擋下晏西樓的劍,下一刻便被明御貫穿了心上一寸的位置,被明御所攜的劍氣沖飛了出去。
飛出了博雲台,穿過了雲海懸崖,朝著環繞天外院的群山,如閃電般劈了過去。
轟然巨響,山裂地崩,萬里雲濤攪亂蒼穹。
白衣染血,淡藍仙袍破損,少年被明御刺穿身體,如一隻折翼的白鶴,被釘在了山崖峭壁之上,鮮血塗滿了黢黑冰冷的石面。
少年眼睫掃過胸口的劍,露出些許迷茫,而後終於想起來,明御是禪瓔的劍,有禪瓔的神力。
遠在神庭的禪瓔,也想他死呢。
所以他將劍留在了這個世界,給了謝辭入春山城的機會。
謝辭未動一步,轉身掀開低垂的眼帘,平靜地望向山崖上的方厭知。
方厭知朝他笑了笑,「原來如此。」
謝辭未有理會,那雙灰綠色的長眸已被浸染成純粹的蒼色。
更晦暗,也更果斷堅決。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不可置信的一幕震住,屏息以待,心神不寧。
江橫望向謝辭的背影,再看方厭知,他心中莫名一陣鈍痛。
謝辭受傷他會緊張難受,恨不能以身替之。
而方厭知命懸一線,他亦是難受,擔心他真的會死在這裡,死在謝辭劍下。
神仙島的人面露驚色,這世間怎會有人是小家主的對手,更何況還是手持敕神蓮花盞的小家主。
饒是天上的神官,見了小家主也須得低眉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