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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心想,巧了不是!
牧雲生並未飛升,旁人自是沒見過他的神像。且牧雲生天生三千年修為,落地便被人稱為小神仙,入星雲觀修行七百年,長澤聖尊仙逝前為其逆天改命,留下一句話:一生不可下山,仙道大成。
是以,世間之人少有識得牧雲生的。
為什麼,千萬張面容都不對,牧雲生的就對了?江橫心思一沉,皺眉看向謝辭。
謝辭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桌上被填補面容的神像。
從江橫的角度看,謝辭與神像在沉默的對視。
第20章
自從給神像補上了牧雲生的俊臉後,江橫與神像對視時,思緒時不時受到攻擊,讓他會產生間斷性的迷茫,一時清醒一時自我懷疑。斬妖除魔到底是對是錯,這本就是對生靈的一種殺戮,打著正義的幌子。
世間萬物實則皆為一物,人魔妖畜皆是一物所有,是故也稱萬物。
神造萬物,萬物平等。修仙界與魔界的對立實則大錯特錯,殺戮是錯,是非偏見也是錯。
這並非江橫心中所思所想,這些思想卻順著他的頭皮鑽入腦髓,在他血脈中橫衝直闖,沖他喧囂,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
江橫想閉眼,奈何被桌案上的神像盯著,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住,無法動彈。
呼吸漸重,江橫頭疼得厲害。
倏地。
一隻指骨勻美的大手從他身後伸出,覆在了他微顫的眼睫上,蓋住了他眼皮上冒出的冷汗。
這隻手有乾燥的繭子,溫涼的皮膚,飄散著凜冽的白梅香氣,阻斷了他與神像對望的視線。
江橫知曉是謝辭。
他鬆了一口氣,腦中也終於得了片刻安寧,神經再不是暴躁地鼓動,噴張的血管也緩和了下來。
師如弗臉上喜悅的神色微頓,不贊同地看向謝辭,語氣克制而保留溫和,「你不該打擾神與江宗主的交流。」
謝辭另只手掐訣,用靈力掀起桌上的一塊帕子,蓋在了神像面容上。
如此無禮,師如弗大驚,「你,你!」
謝辭拿下覆在江橫眼睛上的手,同師如弗道了一聲,「告辭。」
說完便抓住江橫的手腕走人,不管身後師如弗如何追趕,他二人不做片刻停留。
雕心小築里供著數不清的無臉神像,縱使靈力在身,江橫也再不敢多留。
兩人回了西華苑。
江橫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額頭,接過謝辭順著桌面推過來的青瓷茶杯。
抿了一口。
上午在謝辭房間裡煮的茶還是溫熱的。
一杯香茗下肚,江橫漸漸平復下來,嘆了口氣。
還好無臉神像和那群信徒在白日裡是講道理、愛好和平的小標兵。不然,光是與神像本尊的對視,就夠不少修仙界大佬喝上一盅了。
「謝師弟,今日之事你怎麼看?」江橫將空空的小茶杯推到謝辭面前,問他意見。
謝辭漂亮冷清的長眸瞥了眼茶杯,上抬的眸光掃在江橫臉上,他時常勾起玩笑的唇瓣少了血色的滋潤,此時一片發白,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謝辭垂眸斂回視線,給他再倒了一杯清茶。
見謝辭沉默不言,多半是因沒參透所以不想說出似是而非的言論,江橫瞭然。
但他不一樣。
他相信辭寶是天命男主,便主動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提起,幫助辭寶解惑。
江橫喝茶潤喉,壓下嗓子眼的乾澀,「昨日入城我用通靈符咒開陣,與星雲觀聯繫時發生了件怪事。」
謝辭眼皮都沒抬一下,看著窗外的庭院。
薄雲籠罩,日光氤氳,草木花開,青山流水,頗為雅致的布景。
江橫知曉他在聽,「前面都還算正常,但當我在通靈法陣中說到無臉神像的事情時,牧師兄第一個退出了群聊。」
謝辭側臉清俊神秀,線條利落,他側頭看向江橫時,頸線拉扯的纖長漂亮。
淡淡的目光落在江橫身上,他問:「你怎知今日你看的這尊就不是他想讓你看見的那尊?」
江橫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誰想讓我看見的?
師如弗?
還是無臉神像。
謝辭眼眸深了幾分,淺淺的灰綠色此刻似一片深邃汪洋。
他沒說,江橫大概是在走進雕心小築的時候,中招了。
因為。
哪怕師如弗說江橫將牧雲生的臉雕刻了上去。
但,他看見的。
依舊是沒有臉的一尊神像。
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局。謝辭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自己和江橫。
江橫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尖,笑道:「謝師弟,你盯著我作甚?」
謝辭眸光一眨,移開視線,端起手邊的茶杯正要喝時——
「莫不是發現師兄我長得俊俏,想多看幾眼?」江橫打趣,雙手撐著桌面起身,俯身靠近謝辭,笑盈盈地瞧著他。
江橫馬尾垂下,一縷青絲落在謝辭眼前,似從他煙波划過,掠起一陣暗色漣漪。
謝辭手中的茶頓時失去了味道,抬眸看向這張離自己極近的臉,還有那惱人的青絲。
他心中莫名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煩躁。
無端想起了《囚禁美強慘師弟的一千零一夜》中,那個厚顏無恥的師兄便是這般調戲小師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