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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能不能接下,另說。
許慕腳下粉碎的大地逐漸開滿紅蓮,燃燒著業火之力,符咒變得通紅刺目,在即將化火燒熱的一刻——
許慕目光被火光映照的異常明亮,眼中笑意之下的偏執也顯露無遺。
他笑著與青霄道,「城主大人,留神了!」
幾乎是同時——
琉璃聲碎,金色琉璃珠串朝四面八方飛去,所經之處摧城拔寨,樓宇崩塌。
輦御之內,一桿長槍破空而出。
銀白似光,水月飛身貼著長槍,身姿矯健優雅。
綴花雲錦長裙是炸裂此刻夜空的霞光,繁複華麗的飛旋,卻絲毫不影響艾水月持.槍一掃,擊飛了對陣中的二人。
這柄長槍正是命犯桃花。
槍柄的粉玉掛墜搖晃活潑,是三月最美的桃花。
許慕見好友出招,哂笑一下,便收了指尖的符咒,換了左手提上桃木劍,應付艾水月的槍法。
艾水月的一招一式他是如此的熟悉,閉著眼睛都能應對。
溯靈蝶助艾水月解開前塵往事,數千年不曾用過的槍法,亦令艾水月深感熟悉。
青霄化去了招式,定睛凝視艾水月,看對方使用著他未曾有幸交手的槍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皎美之姿,吞天之勢。
槍尖與劍刃碰撞,發出天雷聲響,銀光如閃電,浩蕩震山河。
許慕被擊退,青霄也被擊退,水月提.槍,抬起那張陰鬱美麗的臉龐,冷冷地看向眾人聚集的樓頂。
江橫終於看見和夢中一樣的眼神,小白龍陰柔的面相上傲氣與美貌融合得恰到好處,七分俊美三分英氣。
下一秒,江橫有意識地預感到小白龍要幹嘛!
暗道不好,他連忙抓住謝辭的衣袖,「快躲,他要掀桌子了!」
屋頂並沒有桌子,掀桌子只是想說——有人要發飆。
謝辭攬著江橫避閃開,而反應慢的人全被一槍橫掃,龍氣磅礴霸道,一舉將毫無防備的鬼修們擊個正著,東倒西歪的趴在地上起不來。
水月打跑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鬼修之後,看都沒看青霄與許慕,直接化龍離去。
青霄見狀連忙追了過去。
許慕站在原地目送著艾水月的離開,一如當年,他習慣了看水月離開的背影。
收回視線,他垂目看向指尖的符咒,想了想,最後還是朝空中一拋,化作滿城桃花,片片都是用靈氣浸染過的瑩潤,花瓣粉白相間,香風清甜,浪漫迤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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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與鬼修們分了錢,帶著剩下的槐幣和謝辭美滋滋地回去。
路上正巧遇上了許慕。
許慕面帶笑意,問江橫贏了多少。
江橫豎起兩根手指,「不多,兩億八。」
許慕笑,從袖中拿出一張兩千萬票據的槐幣給他,「諾,拿去湊個整。」
「?」江橫一愣,不接,「你有兩千萬怎麼只押自己八百萬?」
許慕聞言睫毛顫了顫,摸了下鼻尖,似有幾分難為情,聲音輕微了些許。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贏不了的。但又忍不住想試上一試。至於這兩千萬,原本是打算留著我和他在鬼市過日子用的。」
這個他,自然是指艾水月了。
「那你為何又要給我了?」江橫看著他朝自己遞來的槐幣,心生不解。
許慕眼似辰星,明亮純澈,教人看不出半點心思。
「因為我喜歡整數。」他笑著回答江橫的問題,補了兩個字,「圓滿。」
這個解釋,江橫心中顫動,一股悵然和怪異的熟悉感湧上,而後又飛快地抽離消失,讓他想仔細回味這稍縱即逝的悲傷情緒是從何而來時已經無從著手了。
「我也喜歡圓滿。」江橫接過許慕手中的票據,瞧瞧看看,笑著回應許慕,「這是酒錢。」
許慕好整以暇地抱臂看他。
江橫唇角一揚,「今夜,我請你喝酒。」
三人相邀,回了謝辭朋友的住處。
許慕眼觀庭院,頗感詫異,他二人居然住在此等好地方!
等他跨進門檻的那一刻,頭皮猶遭雷擊般麻了一下,刺刺的酥麻一下傳遍了全身。
就仿佛,他踏進了一個曾經造訪過數次的院子。
特別是當他看見庭院裡那棵罕見高大的寒英晚水後。
當時在風嵐石城中,許慕看見開得稀疏的寒英晚水,便隱約對這種梅花有些在意的情緒,沒想到在這裡又看見了。
許慕記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年輕的時候來過此地,他活的太久了,也許來過,也許沒來過,又或許是聽人說起過……
身邊的人總是離離散散,難求圓滿。
長著雀斑的小鬼奴們看見秀美清雋的道子,圍繞道子轉了一圈,歡天喜地的擺開宴席,備好了珍饈佳肴和佳釀。
三人便選在了寒英晚水盛開的樹下,一方白玉石桌,四張玉凳,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江橫沒問許慕關於過去、關於小白龍的事,一個被女裝攻當街拋下的天師受,已經很可憐惹!
「許兄,」幾杯酒下肚,江橫竟是與對面年輕道子稱兄道弟起來,順手夾了顆花生米,唇齒酥香。
江橫問道:「明日飛升,你有幾成把握?」
許慕聽聞江橫如此稱呼自己,微微一怔,而後便露出輕鬆愉快的笑容,爽快說道:「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