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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目送謝辭躺入石棺,他便被游光送出了地宮。
待這年輕人離開之後,游光眉心一皺,步履輕快地返回地宮。
原本應躺在石棺內的人站起身來,安靜地看向來人。
游光氣宇軒昂,眼神熱切,朝謝辭一拜,「兄長。」
謝辭神情冷漠,「我並非晏西樓。」
游光點頭,「但我仍想喚你兄長。」
謝辭不答。
游光在謝辭面前卸下魔君威嚴的外表,千年來難得的輕鬆自在。
他開心道:「兄長的每一隻傀儡都是游光的兄長。」
謝辭皺眉,冷聲開口,「你知道我的來意。」
游光其實不知,但在看見謝辭的一瞬間,便知曉了。
晏西樓飛升之時,曾留有後手。他將一股極為強悍的力量點入游光的眉心,這股力量與游光功體不同,自是不能駕馭。
謝辭重新躺回石棺之內。
游光並指劃破自己眉心,從中抽取出千年之前被晏西樓藏下的力量,在輸送至謝辭身上。
謝辭闔眼,感受著晏西樓的力量在體內遊走。
明明應該陌生,卻絲毫不抗拒。
融匯貫通。
誠如游光所料,兄長這具傀儡能夠完美的承接這道兇狠的力量。
只需二十一日。
開棺之時,他見到的是兄長,還是傀儡呢?游光彎彎嘴角,浮起一絲期待的笑容。
另一邊,江橫離開這座寶塔之時回望了一眼寒英少君的神像。
腰後斜掛的長刀。
江橫終於想起來是在何處見過得了。
仙道奪魁之時,舒沐心所持的不就是這一把嗎?
而腰間那隻粉光瑩潤的蓮花盞,與方厭知所使用的敕神蓮花盞又極為相似。
寒英少君既為神都太子,便是在神都出生的神,不會來自神仙島方家。
江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方厭知的蓮花盞,舒沐心的刀。
下次見面,他要好好問清楚了。
謝辭入石棺的第三天。
便發生了一件令江橫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方厭知來十步凌煙找他了。
第92章
謝辭進入石棺之後, 江橫一人待在醫館,百無聊賴。
商無醫偶爾會來後院尋他,下會兒棋。
局面黑白縱橫, 星羅棋布,大都以龍困於野這樣慘烈不詳的棋局收場。
次數多了, 江橫便不想與商無醫對弈, 可商無醫卻想通過不斷落子去尋到一種結局。
江橫心情本就不好, 再對上這樣古怪的棋局……仿佛一種暗示, 令他越發惶惶不安。
第三日。
又是這樣的棋局收場。
江橫看向商無醫。
商無醫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棋盤。
江橫看了良久,最後滿心煩躁地離開醫館。
在幽都他去過的地方不多, 沿著繁華熱鬧的琉羽長街走動, 路上飛花流螢,細風拂過臉頰。
等他停下步伐之時, 面前是一座燈火通明的高樓,懸燈結彩, 燈火輝煌。
十步凌煙。
江橫前腳踏入,錦空便來至他身前, 親自帶路, 領他去了一樓水榭。
此時傍晚, 霞光流溢, 湖面倒影天光, 宛若斑斕彩玉。
江橫坐在花枝繁茂的樹下, 伴著酒水,細嗅梅花香。
入口冰涼的酒水,再沒有那晚的味道好。
和謝辭在一起喝酒, 是一種從心底自發湧出的暢快。
風是香的,酒是甜的, 三分醉意上頭,七分快意縱心。
自在風流,恣意快活。
湖面映照獨影,江橫舉杯與湖中倒影相敬,無奈彎彎嘴角。
不得不承認,他想謝辭了。
也不知謝辭現在在做什麼。
化去魔力應該很痛苦吧。
魔君,真的會放過祭品嗎?
……
不管前路如何,他都會帶謝辭回山。
聞修白、牧雲生和蕭翠寒都還在等著他們的小師弟,符籙宗與劍宗的弟子也在等候他們的師尊。
江橫心想的很遠,輕嘆了一聲。
等回山上就好了。
再也不下山了。
突然,樓中傳來激烈的打鬥之聲,伴隨著爭吵,引來眾多看客的好奇。
方厭知便是在這一刻闖進十步凌煙的——
一腳踹飛了守門兩個魔修,反手甩袖,氣度傲然。
江橫起初並不知來人是他,單純看熱鬧瞧著好玩。
少年身量纖細高挑,白衣藍裳,披湖藍仙袍,迤邐如風。一頭馬尾乾淨利落,美玉冠發,寶珠玉帶做飾,華麗風雅。
他面上戴有一隻精美的白玉面具。
不是魔修。江橫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他還未思索出頭緒,那少年便已經擊退攔路眾修,直接闖過了一樓禁制。
錦空臉色發白,不可置信地看向穿過一樓禁制的少年。
十步凌煙一樓從不待與晏西樓無關之人。這裡的禁制是晏西樓留下的。
晏西樓的傀儡可以穿過,與晏西樓結契之人也可以穿過。
少年足尖踏水,身似驚鴻,掠水而飛,水花四濺,點點滴滴落回湖面像是下了一場淅瀝小雨。
他登上水榭桌前,撩開輕袍坐在了江橫對面。
江橫隱隱覺得少年的身形,以及舉手投足的輕狂之意,頗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