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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瓔的回答,讓江橫明白了自己猜測是真。
刻不上容顏的神像,是因為神像本尊並未飛升,不算是神。
雖然,看上去無限接近於神,有神之力,有追隨的信徒。
牧雲生睜眼時雙目如洗,眼中的神光微微亮起,遙望山間月色,腦中忍不住想起一句。
「遍看春山城頭月。」
禪瓔聽見這句筷子一抖,臉色煞白,猛然轉頭望向牧雲生。
風雪塵音忘故人。他永遠都不會接的後半句,惶恐於牧雲生記起那些雜亂糟糕的往事。
江橫聞言,念了遍這句,頗有興趣,「師兄,後一句呢?」
牧雲生朝江橫一笑,「沒有後一句。」
只是腦中不清白地閃過的一句話罷了,況且他也不想喜歡這種感覺。
江橫不記得這一夜是怎麼落幕的。
牧雲生凝氣,炸開了滿城煙花。
禪瓔點了炮竹,丟的到處都是,謝辭和江橫的衣袍都給炸開了幾個破洞,燒出火苗。
江橫氣不過上去找他麻煩,兩個人在雪地里扭打。
江橫嚷嚷著:「阿辭!你快來幫我按住他……」
禪瓔喊著牧雲生,「要給小渡月一點教訓。」
謝辭無奈地走過去,將雪地里打滾的人撈回了懷裡,輕嘆了口氣。
江橫藏在袖裡的一個雪球,出其不意地穿過謝辭的胳膊砸向禪瓔。
禪瓔一懵,抓了兩把雪甩向謝辭。
謝辭雖然沒回頭卻知身後危險襲來,但他此刻應是沒有靈力與魔力的普通人。
是以,謝辭身不動,被兩把鬆散的雪球砸的腦袋一歪,踉蹌了兩步。
禪瓔:……
江橫護崽一般將柔弱到不能自理的謝辭帶至身後,胳膊搭在他肩上,拉下他脖子仔細檢查,冷白如玉的肌膚上砸青了一塊。
「疼嗎,別怕,我去給你討回來!」江橫說著就要去找禪瓔。
謝辭一把抓住江橫的手指,再放任江橫和禪瓔胡鬧下去,這夜是不會消停了。
「回去吧,我應是醉了。」
江橫偃旗息鼓,墊腳在他頸後的淤青上親了下。再繞到謝辭身前,一撩長袍,背對著他,江橫散懶的語氣,「阿辭上來,師兄背你。」
星輝月朗,友人作陪。
江橫背著謝辭走了一路,路上有炮竹的煙火味,竹葉清香。
是夜。
褪去白日的歡樂,雪夜依舊冷淒。
禪瓔踏入神祠,仰頭瞻視高高在上的神像,站了一夜。
牧雲生清晨來到祠內,見禪瓔面朝神像,他也並未多問什麼。
牧雲生點了上天心燭給神像,又燃了一室的久蘭香。
禪瓔開口,「你要走嗎?」
牧雲生道,「你什麼時候回去?」
禪瓔沒說話。
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能回去。
他希望身為墮神的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只保留禪瓔最善良純淨的本尊就好。
時間輕快,謝辭和江橫打算回山。
江橫幾次問牧雲生要不要一起回山上。
牧雲生拒絕了。
次數多了,江橫也知曉勸不動。
這些日子以來,江橫發現牧雲生和禪瓔沒少待在一塊,但二人並無什麼交流,要麼安靜地打坐,要麼在神祠內看神像。
啟程回星雲觀那天。
牧雲生獨自一人,將江橫他們送至春山城外。
他視線掠過一旁冷清如雪的謝辭,對江橫囑咐:「你要保重。」
江橫只想著兩年不見的師兄師姐和徒弟們,沒留心牧雲生這句話的含義,只顧著點頭,「師兄也是。」
牧雲生道,「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賭約嗎?」
江橫當然沒忘,牧雲生賭謝辭會在冬至來春山城找他。
牧雲生賭贏了。
牧雲生讓他原諒一個人。
江橫道:「師兄,你想讓我原諒誰?」
「不急,以後便知。」牧雲生抬眼,看向山路上還未停歇的大雪,呵氣成霧。
「這年冬天估計不會暖和了,好好活下去。」
江橫覺得這話耳熟,但想細究時謝辭開口了:「走吧。」
江橫便沒再問。
—
謝辭身無修為,無法用御劍術。
江橫買下一輛馬車,好在之前謝辭教過他傀儡術,當下便折了一段花木枝點入靈光,化形為人,負責駕車趕路。
謝辭望向傀儡,眼神幽暗了幾分。
自己之於晏西樓也不過是傀儡。
有朝一日,江橫知道真相又該如何想呢。
通靈陣中,聞修白得到謝辭與江橫回山的確切消息,吩咐江橫在馬車上懸燈。
另一邊,聞修白命觀中各宗長老召集山下在各城之中的弟子,凡見此燈者,以死相護。
江橫也今非昔比,一個打十個不是問題。
這一路雖不太平,但好在除夕那天,兩人終於回到了星雲觀。
第103章
山巒被冰雪覆蓋, 琉璃世界。
和謝辭離開那天一樣的天氣。
刮著風,下著雪,行路茫茫。
穿著各宗仙袍的弟子自山腳開道, 手持法器,並指懸符, 強烈充沛的靈氣匯聚在一起, 罩住位於東方的整片山脈, 於迷茫大雪中劈開一條盤旋蜿蜒的路, 直通星雲觀正殿之前。
巍峨山門,世外仙境。